"他们不可能是今天来到的。"苇声站在一边看放蜂人往帐篷那边搬蜂箱。
看了几分钟,生来心软的苇声看不下去了,蜂箱好像很沉重,放蜂人搬起来很吃力的样子,特别那个女人,白净而娇小,搬起蜂箱来更显步履维艰。苇声很想过去帮忙但考虑没有由头,干脆转身回家。
这一回,苇声小跑着回到界沟的时候没有一如既往顺着河堤往家跑,他拐弯了,沿着界沟西堤向南去了。
界沟的沟堤比河堤窄了许多,堤上堤下全是芦苇茬。堤上,路若有若无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苇声不再跑,只是小心的走,他倒不是怕苇茬扎了脚,他怕不小心踩倒了已经搾把高的芦苇嫩芽。
芦苇嫩芽根部呈浅紫色,头部尖尖的显示出顽强而茁壮的生命力,将舒未舒的浅绿色的嫩叶在晨风中微微的抖动着。
沟坡上遍地野草花,黄的、紫的、蓝的,五颜六色,争着奇斗着艳,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宣示着自己的存在,释放着生命的活力和激情,享受着和煦的春风和明媚的春光。
嫩草芽的新绿还没有完全盖住枯草的焜黄,苇声走在黄绿糅杂的厚草毯上,脚底下软绵绵的,感觉很舒服很受用,而五颜六色的野草花在苇声眼里就像是缀在大草毯上的花团锦簇。
苇声被一大簇天蓝色野花所吸引,他蹲下来,用手轻轻抚着指甲盖大小的花朵,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就透进鼻孔一直的钻进五脏六腑。苇声享受的眯起眼,一连几个深呼吸,心里倍觉清爽而且沉静。
苇声站起身,他不再往前走,眼前就是油绿丰茂的苕子地。
苇声是特来看苕子花的。
苇声小心的走下沟堤,走上一条畦埂。
畦埂几乎给密匝匝的苕子棵覆盖严实了,苇声用脚将苕子棵分开慢慢往里挨,最后他终于走进苕子地中央了。
满眼都是油绿,而在油绿中间点缀着的则是数不尽的淡紫色的小花穗。
苇声掐了一株花穗捏在手里,煞有介事的拿到眼前端详起来,那花瓣长得实在太精致太诱人,苇声忍不住,将花穗送进大张着的嘴里。
"啊!'馨香'这个词就是专门为我秦卫生创造的吧!"苇声很激动,他感觉此时的他就是花花就是他,人和花已经合二为一了。
苇声看见有一只野蜂正伏在一株花穗上贪婪的采花蜜,这一下勾起苇声的好奇来了,他运起口舌之功咀嚼起来。
清香满口!这才叫清香满口!
苇声将花汁咽进肚子里:"这花酿出的蜜肯定又香又甜。"
苇声在苕子地里逗留了十几分钟才不舍的走出来。
苇声顺着生产路走回来,该向窑坑拐的时候苇声过了水渠拐进秧板田里去了,他要去验证昨天夜里立足的那个土丘到底是不是大坟头。
土丘下有一撮已被水浸湿的纸灰。
这千真万确是个大坟头了,那撮纸灰应该是不久前的清明节焚过的。
附近还有几座大坟。
苇声突然感觉自己特别了不起:我秦卫生居然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跑到大坟头上听蛙鸣观天象来了,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做得到?
从秧板田走回来,苇声又特意到窑坑西南看了看引水沟,沟里基本上已没有水流,窑坑里的水位也接近正常了。
"苇声--过来打桶水!"奶奶站在凉棚底下喊,她的手里提着水桶。
苇声连窜带蹦瞬间跑到奶奶跟前。
"苇声,跑那边秧板田里干啥去了?"奶奶早就看到苇声了。
"就是转着玩呗。"苇声接过水桶。
"奶奶,东庄来放蜂的了。"苇声打水回来了。
"喔。放蜂的是该来了,苕子花接着槐花,槐花接着枣花,正是采蜜的好时候。"
"咱们这边会不会来?"
"不会来的。过个天把两天东庄的蜜蜂就飞到咱这边来了。"
喜欢运动的苇声有一身心爱的红色运动服和一双白色回力运动鞋,都是上高中时候爷爷给买的。
运动鞋苇声晨跑的时候天天穿,只要晨跑就穿,但运动服苇声自从来到西庄后还没穿过一次。不是苇声不想穿运动服,是没见有人穿,也没见赵常喜他们穿过,苇声不想另类,不想与众不同,再加上红色也太招眼,苇声就将运动服叠好装进箱子里了。
清明过了,气温上升了,花红柳绿了,春光烂漫了,苇声心底的春意也萌发了,那身运动服自然成了撩动苇声春心的魔指。
苇声打开衣箱,红色运动服静静的躺在箱子里。
苇声看到了久别的运动服就像见到了梦中的情人,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
苇声将运动服捧出来:再不穿就要辜负大好春光了!
苇声急不可耐的将运动服穿上,感觉整个屋子都给这身衣服映成红色的了。苇声兴奋的就地一个蹦高,手竟然摸到了屋子的第二道梁子。
"我有这么强吗?"苇声不相信自己能蹦那么高,再蹦,没摸到,再蹦,还没摸到。
苇声笑着摇摇头,拿起倒扣在"书桌"上的小镜子,小镜子里是一个笑意盈盈的白净的英气的俊秀的大男孩的脸,苇声朝着小镜子挤挤眼、吐吐舌头,用小梳子梳了两下头,又将小镜子倒扣了,这才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