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蹲下来,往头上泼着水。
"秦卫生,你这里落下疤啦!"赵常喜看着苇声的鬓角,走近来,大惊小怪着。
苇声摸摸鬓角的伤疤,摇摇头笑笑:"唉!难忘的纪念呢!"
赵常喜艮艮的笑起来,苇声感觉赵常喜笑的很有些问题:"你这家伙,怪笑什么?"
"是怪笑吗?"赵常喜说。
"不是怪笑,准确点应该是坏笑!你小子笑的真瘆人!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苇声继续洗头。
赵常喜继续笑着:"鬓疤,不娶俩就娶仨!"
"你说啥?"苇声停住洗头,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我是说你小子有艳福,命中注定至少能娶两个媳妇儿!羡慕啊!"赵常喜笑着,"看起来那一叉子挨的值,不然这鬓角里能落下疤来?"
"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居然还有羡慕挨揍的!赵常喜,这样吧,我也给你一杈子,落下个疤,你也娶两个媳妇去?"苇声做出抡木杈子的动作。
天扫黑的时候,赵常喜要去喝汤了:"秦卫生,王红卫说喝过汤队里要开社员大会,我得过来的晚一些,这边就交给你了。"
"走吧,晚上你不来也行。"苇声一摆手。
"我不来怎么行?在这荒郊野外,我还担心你给狐仙迷了呢!"赵常喜煞有介事的说。
"你小子啥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苇声指点着赵常喜,"你放心走好了,如果有狐仙来迷我,我就把她逮了拴到床腿上,等你回来发落,要是你相中了就娶回家当媳妇去!"
"秦卫生,你说我赵常喜这么媳妇迷,没出息,没品位?你看不上的破货我能要?"赵常喜头歪着嘴瞥着。
赵常喜走后有半小时,奶奶站在废窑上喊苇声喝汤。苇声跑回家,鹅鸭都已经进了鸭舍,苇声先过去将鸭舍的栅门扎牢了,又搬来两块泥坯将栅门抵住,这才走到凉棚底下洗手吃饭。
奶奶已经将烧好的面筋汤全舀进了大陶盆里冷着。
"奶奶,我得到河堤上喝汤去,机子那边没人可不行。"做事认真的苇声生怕抽水机那边出了意外。
"汤都凉了,还能耽误多大功夫?在家吃吧。"奶奶递过来一个蒸黄面窝窝。
苇声将窝窝头接过来放在案板上,起身到灶台上拿了个小陶盆,舀了半瓢凉水将小陶盆洗了洗,回到案板这边一边用勺子往小陶盆里舀着面筋汤一边说:"奶奶,我还是过去吧,真出了事,人家不怀疑咱是故意搞破坏?"
奶奶又递过来一个窝窝,笑着:"你愿意去就去吧--不去你也安不了心,人在曹营心在汉的。"
"我就不回来了奶奶,饭碗天明捎回来。"苇声用筷子将窝窝头串起来,一手挑着窝窝头一手端着小陶盆小心的走了。
赵常喜果然好久没见回来,苇声打着手电给机子加过水,走回来快到河堤上的时候猛然想:"该加柴油了吧。"转回去打开油箱,用手电照着拿出来滤网,果然油不多了。但加油吧,一个人还得打手电忒不得劲,再等会吧,等赵常喜回来再加油吧。
苇声站在河滩里,仰面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轮廓分明的银河几乎就在头顶向南北两极延伸着,而两边黑黢黢的河堤则东西向伸向无边的夜色里。
看了一会子,苇声走回河堤上的凉棚,刚刚坐下,柴油机无力的"扑--扑--"了两声,停了。
"真不架势!偏这会子没油了。"苇声知道是没油了,心里一点也不慌张,"没油就没油吧。也该让它歇会子了。幸亏是机器,就是老水牛,就这么没黑天没白天的干早就累趴窝了。"
四围一下子寂静下来。几声虫鸣传到苇声的耳朵里,这虫鸣分明的就像是从苇声的心底传来。还有几声并不高壮的"咯咯"的蛙鸣。"这不应该是青蛙的叫声,这应该是疥蛤蟆叫的。"苇声已经增长了不少生产生活常识。
"这里全是草滩,应该有萤火虫吧!"苇声闲下来了,想起萤火虫来了,这还是苇声第一回想起萤火虫,"有萤火虫的夜晚才是最最浪漫的夜晚。"
苇声再次下到草滩里,缓缓来到稀疏的芦苇丛边,遗憾的是苇声没有看到萤火虫。
"没有萤火虫,鬼火总该有吧!"遗憾之余,苇声不自禁又想起鬼火来,说真的,苇声早就听说过鬼火可是在野外都已经生活了大半年了一回鬼火也没见过。
苇声知道对岸的滩里不远有几座大坟头,那里会有鬼火闪烁吗?苇声往大坟头的方向注目良久并没有丝毫新的发现。
苇声微微有些失望:这夏夜静倒是挺静的,但没有萤火虫也看不到鬼火,何谈浪漫和神秘呢?
苇声面向河对岸出神的看着想着,猛然感觉头发梢给什么拂了一下,紧跟着脑后传来阴森森的嘶嘶的怪笑,后背上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爬。苇声汗毛都竖起来了,猛转头,正要打开手电筒照,一束耀眼的手电光照在苇声的眼上,苇声赶紧闭上眼:"赵常喜!我就知道是你小子!装神弄鬼!"苇声声音有点直。
"吓破胆了吧?"果真是赵常喜。
"怎么会呢?本知识青年可是无神论者,有啥怕的?"苇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嘴上还硬着,"你个幽灵!从你刚一现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了!"苇声想想,还真感觉一直有人在身后无声无息的幽灵一般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