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也将短褂掀起来老高:"一看见男人们穿着大裤衩光着脊梁骨悠闲自在的各处晃悠,我就想,啥时候能轮到咱这些做女人的穿着裤衩大摇大摆的逛大街?"
"就怕一辈子也等不到那样的时候!女人总跟男人不同,男人光膀子就光了,女人能光吗?光了膀子这两块肉往哪里掖往哪里藏?"女孩又往上掀了掀短褂,将胸脯完全暴露出来。
苇声目不转睛,口水咽了好几口。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三妮开始提裤子。苇声看得很清楚,三妮先提上的是小小的花裤衩。
女孩也在提裤子:"那个装满鸭爪子棵的畚箕是谁的?刚才过来咋没见有人?"女孩看着堤上。
"能是谁的?八成是苇声的。"三妮想也没想,"对了。畚箕在那里,他跑哪里去了?"
苇声听见两个提到自己,赶紧将身子趴的更低了一些。
"可别躲在苇子棵里(苇丛)在偷看咱!"女孩吃吃的笑道。
"滚你的!"三妮嗔道,"看你也活该!"
"看我活该,看你就不活该了?"女孩反驳道。
"都活该!还愣在这里干啥?怕人家看不够?"三妮推着女孩,"赶紧走吧!真那样的话就丢死人了!"
无意间在苇丛里看到的这些稀罕景儿刀刻一般留在苇声的脑子里了。
秧插上了,四夏季节最繁忙的抢收抢种的日子宣告结束。
队里请来了唱琴书的。
唱琴书的是一对夫妻。丈夫五十多岁,是瞎子;妻子才三十多岁,人长的又白又俊(漂亮),江湖上人称一枝花。
一枝花的琴书在方圆百里之内极负盛名,而且这对老夫少妻自身也颇有料。瞎子是琴书世家,二十出头就行走江湖,到目前为止已经在江湖上闯荡三十多年。据传,一枝花本来是瞎子收的女徒弟,后来成了儿媳妇,再后来跟着在外边闯荡久了儿媳妇升级成了媳妇了。瞎子的老婆一怒之下将这对伤风败俗的男女赶出了家门。
一枝花的琴书很有名,几乎盖过了所有的同行,一到农闲时候请他们唱琴书的甚至排不上号。
一枝花来了,社员们晚上有事干了,无不早早的喝了汤(吃过晚饭)到书场里等着去听琴书。
琴书书场就在三妮家那道胡同里。
三妮家那道胡同不太深,也不大,但住家不少。书场安在这个胡同里是因为胡同里长着五六棵合抱的大椿树。每到夏季到来的时候,大椿树就开出密密的米黄色小碎花儿,整个胡同里就溢满淡悠悠的椿树的花香。再加上椿树一般情况下很少生虫,树下特干净,椿树底下自然是最理想的琴书书场。
几乎所有的人都爱听一枝花的琴书,但也有人不买她的账。爷爷就是其中之一。爷爷耳朵聋,只能隐隐听见几声板响,所以,爷爷对一枝花一点都不感冒。
奶奶和爷爷不同,奶奶是戏迷,尤其喜欢一枝花。但奶奶胆小,晚上不敢出门,苇声没来西庄的时候,奶奶为了听琴书每晚都要爷爷跟着保驾护航。但现在好了,有苇声了,爷爷可以得到"解放"了。有爷爷在家,苇声当然也放心,那么多鸭子没有人看着可不行。
苇声在收音机里听过琴书,很不喜欢,唱的多说的少,忒不带劲。至于一枝花,在苇声眼里也没感觉长的有多俊。
一枝花唱的是《三侠五义》。书里有身怀绝技飞檐走壁的展南侠,有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的包青天,有武艺绝伦义薄云天但心高气傲专门跟展南侠作对的锦毛鼠白玉堂,更有一环扣一环的打斗和断案情节。苇声很被琴书里的人物和情节吸引,听了一回竟意外地迷上了。
第三天喝过汤,苇声搬了个马扎子领着奶奶来到胡同里。
胡同里聚着一些人但没见瞎子和一枝花。
"瞎子呢?咋还不开书?"奶奶随便问了一句。
"瞎子病了,今天不唱了。"
"真的假的?好好的,说病就病了?"奶奶有些失望。
"是真的,二婶子!"三妮的娘在那边搭话了,"过来拉会呱(聊天)吧,你老人家来一趟不容易的。"
"拉会呱就拉会呱。"奶奶笑着走过去。
苇声没跟过去,他往胡同边宅头上一站听大家说话儿。
大家正津津有味的谈论瞎子和一枝花。
"瞎子肯定是给一枝花那个骚娘们缠的挺不住了!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想想,一枝花能饶了瞎子吗?可不天天缠着瞎子要?"
"甭小看瞎子,威风的很!年龄五十大多,战一枝花还是有剩!"
"瞎子肯定有绝活。"
"那是,没有金刚钻他也不敢揽一枝花这个瓷器活!"
"天天熬到半夜,唱书都累个半死了,再战的话,瞎子能吃得消?"
"你知道啥?他们晚上根本就不战,都是白天战,一枝花叫的可响了!我就听见过。"
"人家不是叫,那是在练嗓子!"
一阵笑接着一阵笑,笑声在胡同里回响着。
"你们这些熊男人就不能屙几句好话?"胡同深处传来女人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