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三姐姐。"苇声喊道。
三妮回头一笑:"你喊啥?三姐姐?哎--苇声兄弟真乖。不要我走?你要管饭吗?"
"先不说管饭。我总得有点表示吧?你过来,跟我下去打几个莲蓬你吃。"苇声朝三妮招招手。
三妮转回来:"莲蓬长成了?"
"头一年,长势不太好。前一阵子又旱,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了。"苇声下到船上,"你也下来吧。"
"船这么小,行吗?"
"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学校里的游泳冠军,淹不死你。"
三妮坐在船头,与苇声对着脸。
"啥是冠军?"三妮憋了好一阵,到底还是问了。
"冠军都不知道是啥?"苇声摇了两下头,"这就是没文化的结果……冠军就是第一名,知道了不?你为啥不上学?"
三妮微微一叹:"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有几个上学的?这辈子是不行了,等下辈子吧。"
荷叶基本上生长在窑坑近岸,长势是不怎么好,既不茂盛也不稠密。不过,苇声和三妮打了十来个莲蓬也没费什么难。
鸭子们正躲在苇丛阴凉处静静的"午睡",小船并没有惊觉它们的"好梦"。
"三妮,你的棉坎肩拆了,天冷了你穿啥?"苇声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这个你就甭操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说是不?"三妮咬着白生生的莲子,往一边看着。
"对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吧,你等着。等我有空了我上公社给你扯块布去。"苇声得到了启示,急忙说。
"我才不要你给我扯布!你是谁?我是谁?我要你给我扯布做衣裳?"三妮很干脆,一口回绝。
苇声尴尬的一笑:"我没资格是不是?"
"你当然没资格。"
"那,谁有资格?"
"谁有资格啊?"三妮咯咯笑起来,笑声格外甜,"你三姐夫呗。"
"你真有男人了?谁啊?没听说啊!"
"反正不是你。"三妮伸手撩了两下水,一脸都是甜蜜。
"看起来,我是真得打光棍了。"苇声淡淡一笑,将船划回来,"请教三妮先生,那天我去找你,那么多老娘们都在当街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膀子打席……咋都这个样子呢?不怕走光吗?"
"走光?啥意思?"三妮没听说过走光这样的词儿。
"唉!这都不知道。无怪都光膀子呢!"
"光膀子咋了?凉快啊!多少年都这样子的!"
"凉快?你咋不光膀子?"
三妮脸一红:"你咋不屙人话?"
苇声咂了下嘴:"这也怪我吗?明明是都在那里光着膀子嘛!真是有意思,就不怕来来往往的男人看?"
"都是脸前头的几个男人,看了又咋的?"
苇声点着头:"不咋的,不咋的。来了生人呢?比如走亲戚的,做小生意的?也不怕?"
"咋不怕?你一去不都忙着披上衣裳了吗?"
"可是,不都还露着吗?"苇声比划了一下自己胸前,眼睛不由自主的扫向三妮的胸部。
"露着咋了?有啥好看?"三妮不以为然,"在自家门口还怕谁咋的?又不是出远门逛大街。"
苇声无话说了。
三妮走了,苇声坐在大柳树下想起心事来,耳畔萦绕着嘶嘶的蝉鸣。
三妮有男人了,苇声心里酸溜溜的。尽管三妮不是苇声想象中的理想女孩,苇声也从来没有想过跟三妮谈女朋友,但苇声和三妮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毕竟多了一些而且两个在一起也谈的很开心玩的很开心,所以苇声听三妮说有了心上人而且看到三妮满心欢喜的劲儿,自己脸上虽仍笑着其实心中很是失落。
"菱花啊,你不会像三妮一样也有男人了吧?"苇声想到这一点骤然紧张起来。
"为什么这么久没见到她了呢?莫非已经出嫁了?"苇声迷惘的遥望向东庄。骄阳下,东边界沟上芦苇苍苍,沟堤就像是筑起的一道青绿色长墙,长墙那边露出半截白帆布包裹着的钻塔塔身。
苇声心中燃起了火:"我这就去东庄看看,或许菱花现在在家。"
苇声拿起挑稻稗草的木棍,他想着回来再挑些稻稗草来。
"我这就做饭,快点回来--"奶奶在凉棚底下喊。
苇声所以选定这个时间去东庄是有想法的,菱花如果在家的话肯定会在这个时间做午饭的,或许就能见到她。
可是,苇声高兴而去失望而归。苇声在菱花家门口过了三四趟连菱花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甚至趴到菱花家锅屋后的窗洞里往锅屋里看了好大一会子,给窗洞里飘出的炊烟熏出了两眼泪。
苇声脑子里空空的,吃午饭的时候端着饭碗也呆呆的痴痴的,眼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一直看,一句话都不说。奶奶看他这个样子几次叫他跟他说话,苇声只是前言不搭后语。
"这孩子咋回事?正当晌午,在那边迎着什么鬼祟(中邪)了吧?"奶奶趴在爷爷耳朵上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