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声摇摇手:“你们啊,在家做作业吧。”
孟祥家说:“在家做作业也做不下去,心里老想着这事。我们来这里做作业行不?这里又安静又凉快。”
苇声说:“这怎么行啊!没桌子没板凳,你们趴地上写作业啊!”
王作家说:“我们搬板凳来。”
两个孩子果然都搬来了小板凳,王作家还带来个箍木桶的铁圈。
“拿来,我玩玩。”苇声对王作家说。
王作家把手里的小木棍递过来。小木棍有尺把长,拇指粗细,靠底头横砸着一根大洋钉。
苇声学着王作家的样子用小木棍推着铁圈走,走不几步铁圈就倒下了。再推还是这样子。
王作家跑上来:“师父,你真笨。看我的。”
苇声笑着把小木棍交给王作家,王作家推起来就跑,铁圈就像粘在那根洋钉上似的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王作家推出几十步远一转身又推着跑回来:“就是这样推的。师父,我教给你。”
苇声哪有心思学这玩意?他本着脸:“听好,你们是来做作业的,不许疯玩,也不要往我那边一趟趟的乱跑。”
苇声决定适当扩大一下打捞范围,而且今天比昨天打捞的更细致,几乎每一方寸都没放过。可是,一干两个多小时仍然徒劳无功。
苇声到堤上去喝水,两个孩子都问:“我们也该下课了不?”
“下课了,玩会吧。”
两个孩子都去抢铁圈,苇声说:“别抢,一人推五分钟,我看着表。十分钟后做作业。小胖,先给瘦猴。”
孟祥家推着铁圈往西去了,往西去小河有个慢弯,孟祥家一转弯,看不见了。
王作家到树上绑着的沙包上打了几拳:“师父,从现在开始练,练到长成大人,我会不会很厉害?”
“肯定很厉害的。”
“有展南侠厉害吗?”
这个,苇声不好回答:“展南侠有多厉害咱也不知道啊,又没跟他过过招……你想学展南侠?学他的什么?”
“除暴安良呗。”王作家不好意思的头皮。
“嗯。这个倒可以学。不过呢,现在你是学生,上好学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师父。”
孟祥家回来了,他跑的满头大汗:“我一气推到抽水站。累死我了。”说罢把小木棍一丢,一腚坐在地上。
“快十分钟了,你超时了。”苇声看看表,“小胖,轮到你了,也给你十分钟。”
王作家摇摇头:“我不玩了,你玩玩吧。”
苇声弯腰拾起小木棍:“好,我再玩玩。我就不信玩不转。”
苇声尽量保持平稳,尽管动作仍不够协调,推了十来步铁圈晃晃悠悠并没倒。“嗯,找到窍门了。没什么大学问。”苇声有了心得,脚步加快起来,铁圈和洋钉摩擦产生的“嗤嗤”声也变的欢快起来。前边有个脚洼子,苇声躲不过,铁圈一颠簸变了向,顺着河堤斜斜的向滩里滚去。苇声自嘲的一笑。铁圈进了河滩一直滚,滚出十来步,歪倒了。
苇声受了启发:车轱辘翻进河里的时候也是斜斜的下去的,我能找到它了。苇声跑下河堤拾起铁圈,快步走回来。
“秦卫生,你可真会玩!别玩了,走。”王红卫跑上河堤来。
“走?干啥去?”
“去了就知道了。”
“我还有急事呢。”
“再急的事,天大的事也先放下。现在就走,跟我走。”
苇声不想让王红卫知道打捞车轱辘的事,他招呼两个孩子:“天也不早了,走,都走吧。”
“到底啥事?这么急!”苇声问了好几遍。
王红卫看看两个孩子已经落在后边,脸色很严峻,小着声:“有人找队长麻烦,你去给队长证明一下。”
苇声一愣怔:“队长怎么了?我……证明什么?”
“别管证明什么,实话实说,实事求是就是了。”
生产队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苇声都认的。一个是大队支书,一个是管区主任,管区主任面前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行字。
队长并不在。
“秦卫生同志,有个事情需要调查澄清一下,希望你好好的配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管区主任是个络腮胡子,胡子一直扎到脖子里,敞着怀,露出一片胸毛,看上去很是悍相。
支书插着双手,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你先坐下。年前,队长领着你们私分了一些鱼,有这么回事吗?”
“这事有,但不是私分。”苇声想也没想。
“不是私分?全体社员都在场吗?”管区主任眼光锐利。
“是……这样的。”苇声站起来,“是分剩下的。队长说我们这几个知识青年表现都很好,每人奖励了两条,还交代我们在外边多说一下队里的好……”
管区主任对支书说:“沽名钓誉,沽名钓誉吧?”
支书继续问:“你们每人两条,队长分了多少?”
“队长一条都没要,我也没要。他们每人分了三条。分完了,一条没剩,我亲眼看的。”苇声急的想一下子把话说完。
“有人说队长还私留了一筐,你们走了他又带回家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一共只一个筐,鱼也一条没剩。我敢保证。”苇声毫不含糊。
管区主任扫了苇声一眼:“证可不是乱保的,回来你得签字。”又转向支书:“最起码这一条确定了,私分集体财产。”
“不是私分。”苇声强调说,“我声明一下,我只保证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但我不承认这是私分。”他在咬文嚼字。
管区主任顿了顿,看着桌上的那张纸:“你们贩苹果去了?是队长指使的?”
“指使?”苇声拧起眉头,“这……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