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怕什么?我还没怕……你就怕了……可见你也不是真心对我好!”
“不是,不是,不……小莲,你身上好凉,啊,好凉……你好软啊,好软啊……”
接下来就是一阵吱吱咋咋亲嘴的声音。
苇声听的热血沸腾。
“三黑哥,抱紧我,抱紧我,你身上好热,好热……三黑哥,我感觉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就死在你的怀里……呜呜呜呜……”
女人不只是在笑还是在哭,含含混混的听的不是太清楚。
“我不能这样,小莲,莲妹。”男人好像冷静下来了,“我知道你的心了,莲妹。你把心交给了我我心满意足了,我没有白疼你。但是,我不能,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将来你会后悔的,我可能也会后悔的。莲妹,坐好吧,把衣裳穿好。咱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肯定有办法的。”
“你不想要我吗?三黑哥。你觉得我这样做不要脸吗?”
“不是,莲妹,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不能毁了你的名誉,那样的话,你嫁过去会受一辈子气的。”
“别说了,你不是个男人。”女的好像很生气,“离我远点,我穿衣裳,不能往我这边看。”
女的站起身,苇声影影绰绰的看见女人在穿衣裳。
“小莲,你也不要恼,明天我就找我爹,咱三家转,我就要你。”男的也站起来,一跺脚。
“你胡来!”女的厉声说,“你要是敢这样,我一辈子不见你!你拿什么转?就你妹妹?她才多大?你有人心吗?你就这么自私?我看错你了!”
男的一把抱住女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心里痛啊,我舍不得你啊!”
女的捶着男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爷爷他是个地主?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贫下中农?我……我为什么就是个女的?”女的哭得撕心裂肺。
“咱死吧。三黑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这辈子没希望,到阴间里做夫妻去吧。”女的说的又冷又沉静。
“我带绳子来了。”男的说的也很沉静。
“哪来的绳子啊?你不是空着手来的……你,要干啥?你脱裤子干啥?”女的很急促、很惊惶的声音。
“这不是现成的绳子吗?”苇声听见嗤啦嗤啦撕布的声音。
“好好的裤子你撕了,还怎么穿?”
男的惨然一笑:“唉——咱命都不要了,要裤子干啥?光着腚来光着腚走,无牵无挂。”
女的也是惨然一笑:“是的,无牵无挂……三黑哥,回来你把我的也撕了……咱两个绑在一起……咱们抱一会吧,三黑哥,我有点冷,抱我一会。”
“好,抱一会。”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
太感人了,苇声唏嘘了一阵,差点哭出来了:“果然要殉情……我得再等等,不能看着他们死啊。”
两个相拥了好久好久。
苇声想起来一个好办法,他悄没声息的离开小坟丘来到了小路上。
有人高声唱起歌来:“高楼万丈呀平地起——盘龙卧虎呀高山顶——边区的太阳红又红——边区的太阳红又红——来了咱领袖**呀**……天上星光呀日夜醒——地上五谷呀万物生——来了咱领袖**——来了咱领袖**——挖断了苦根翻了身呀翻了身……”
歌声划破夜空,飘荡在芦苇梢头,芦苇在夜风的吹拂下也发出簌簌的和鸣。
歌是苇声唱的,他几乎是用足了平生的力气唱出了从未有过的最高音。歌声惊飞了无名树上栖息的归鸟,也惊散了无名树下那对心伤欲绝的情侣。苇声依稀看到,无名树下站着的两个人影急匆匆的奔向大王集了。苇声鬼鬼的笑了。
苇声自认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心里甚是欣慰,但他笼在心头的阴影总去不掉:明天还要到管区进一步接受讯问,明天的天空将会是怎样的呢?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还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第二天,苇声从管区回到家的时候接近正午,苇声心里糟糕极了,他受到了严厉的批评,特别在队长的作风问题上,管区主任直言他思想立场都有问题,不光不能站出来检举揭发坏分子更不能坚决的跟坏分子作斗争,还试图包庇……
苇声在大柳树底下席地坐着,他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微波粼粼的水面,其实,他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看见。管区主任冷峻的目光比水面反射过来的阳光还要刺眼百倍,管区主任浓密的络腮胡子简直比刺猬还令人感到畏惧,还有管区主任那片乱糟糟的胸毛……哎呀!苇声满眼都是管区主任的形象,满耳朵都是管区主任的声音,满脑子都是隐瞒、包庇、投机倒把等字眼。
苇声感到头皮发麻、身体发冷,他抱紧双臂,头深深地埋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