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狗屁气质!当了个小工分会计还不到半年就给人咔擦,拿下了。妈的,我还当宋江呢,纯粹是一个王伦!”王红卫有点激动。
“甭激动甭激动。”苇声摇着手,“咔擦就咔擦,不干那个**大的官也好,无官一身轻,才落得清闲自在呢!”
“我清闲个**!”王红卫更激动了,“从我那个绿豆大的乌纱帽被摘下来到现在我还一天没闲过,天天不是派这活就是干那事,好像整个西庄离了我王红卫不行似的,我王红卫这么倒霉?摸了姑子的逼了!”
王红卫发牢骚,苇声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了吧?老百姓怎么说?是草就比地皮高。原来你是官,当然清闲自在,夹着记工本想往哪跑往哪跑。现在不是了,得听人家喝了,不自在了,就觉得忙了。”
王红卫轻蔑的一个冷笑:“谁稀罕当那屁官!我就感觉是有人纯心找我麻烦,给我小鞋穿。”
“落时的凤凰不如鸡,墙倒众人推,你的感觉没错,队长给人撤职了,你是队长提拔的人,当然要受症(受牵连)。这就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就是给带出来的泥。”苇声一直在笑。
“谁说不是呢?想想就是挺郁闷的。”王红卫慢慢的平复下来。
“真想不开的时候来跳窑坑,我秦卫生双手欢迎——也给我个做好事的机会,还能再上一会广播。”苇声开起玩笑来。
王红卫一拍巴掌:“秦卫生,你还真说对了,这机会你有的是,过不几天我王红卫不来跳窑坑,王三妮也会再来跳窑坑。做好准备救人吧你。”
苇声朗声大笑:“王红卫啊王红卫,你错了,错了!这阵子你只知道忙,忙晕头了是不?知道吗你?现在世界都变了样了,天翻地覆慨而慷了都!人家王三妮此刻正沉浸在伟大而甜蜜的爱情里,简直拥有了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还来跳窑坑?鬼才信!”
“兄弟,是你错了。”王红卫摇手示意苇声不要再说,“此刻的王三妮不是你说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倒很可能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人,可能比前几天跳坑的时候还痛苦万分。”
“不会不会不会。”苇声头摇的比拨浪鼓频率还高几分。
王红卫直视着苇声:“怎么不会?早上王三妮不是去公社医院了吗?出乱子了。王三妮去的时候她爹没在家,等她爹回来知道了,当时就跳脚了。骂她不要脸,丢人都丢到公社里去了。她娘不知说了一句啥话不光被她爹骂了个狗血喷头,还给打了。”
“是吗?不知道不知道。后来呢?”苇声很关切。
“后来,三妮的爹就一路骂着上公社找三妮去了,说是非把她拖回来揍死不可。简直发疯了,街坊邻居都不敢拉不敢劝,谁拉谁劝就骂谁,跟谁瞪眼。说不准这会该到公社医院了——还不知在那里闹到什么程度呢。”
“我的个天!怎么又出了这一出!”苇声惊愕的一叫,“我从公社回来半路上倒是碰上他了,腮帮子鼓得跟吹猪的似的,招呼他一声也没见他反应,谁知道他是干这事去!”
王红卫接着说:“所以我来问你贾高产情况怎么样,真离不开人还真得赶紧过去。我又没空,孙合作也忙,下午队里分菜,他离不开吧。赵常喜吧,一天都没见他的影。只好来找你,就你是个闲在人了。”
苇声差点跳起来:“我闲在个狗屁!我无比敬爱的王红卫同志,托你的鸿福,我成了闲在人了。你看见这一摊子了吗?鸭子,鹅——这是一群祖老爷,二百张嘴等着喂,二百个腚眼子往外拉,这还有鱼,还有虾,还有老鳖王八……问题是我的检查还没写呢,本来我准备晚上酝酿酝酿感情集中精力写一篇认识深刻、态度诚恳、感情丰富的检查交上去争取宽大呢!我都快忙死了……”
正有一群鸭子上岸来咄咄咄咄来觅食,苇声拾了个砖头核儿砸过去,鸭子们又一哄的下了窑坑。
“你跳啥跳!跳也没用,只能你去了,骑我的自行车。”王红卫类似下命令,“检查哪里不能写?病房里也能写吧?正好,一边跟贾高产交流思想一边写检查,说不定还能获得不少灵感呢。”说着禁不住一笑。
“我去,我说不去了吗?我能不去吗?我是罪魁祸首,我惹的乱子我担当!”苇声掷地有声。
王红卫在苇声的肩膀上猛地拍了一下:“好,是条汉子。明天我过去替你,咱们倒腾。”
傍晚的时候,苇声来到贾高产的病房,病房里只有贾高产一个人。
“三妮……走了?”苇声明知故问。
“走了。”贾高产情绪很稳定。
苇声很惴惴:“他爹没闹吧?我可担心死了。”
“没闹。闹什么?闹了他不丢人?”
“三妮愿意走?”
“你说呢?我劝她走的。开始她不听劝,我就吓唬她,说跟她爹回去我就要她,不回去我就不要她。她就乖乖地走了——她可真是个傻子。”贾高产说着笑。
“就这么简单?和平解决了?”
“是啊,就这么简单。”
苇声一点头:“我日,真看不出来你贾老师本事这么大。喔,对了。往后可不许再说三妮是傻子啊,人家三妮这是爱你,拿你的话当圣旨顶着了——你可得记住今天的承诺啊。”
“啥承诺?”
“你属老鼠的啊,丢爪就忘——三妮回去了,你可得要人家。”
“我当然要她,难道你还想要她?门也没有。”贾高产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
“你让三妮走,晚上不怕自己孤寂的慌?”
“不怕。你不是来了吗?我孤寂啥?我算准你秦卫生肯定会回来的——算准了吧,服不服?”
苇声点着头:“服,服。你贾高产不是贾高产,成贾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