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愿意吗?”
“谁知道?这不是姥姥还没死吗?我也没对老舅说啊,看你心急的。”
“姐,姥姥还能活多长时间?”
“我又不是神医,哪知道?感觉……不可能太久了。”菱花轻轻叹口气。
苇声的腿麻的就要受不了了,很想站起来放松放松:两个姑奶奶,你们尽在这里叨咕啥?还不快点走开?
“就要开学了,明天我就回去把娘替回来。你呢,千万不要忘了,有空就出来采些猪耳朵(车前草)梃子,晒干,收好了,给爷爷熬水喝。”菱花嘱咐藕花。
“姐,你说这猪耳朵梃子熬的水,爷爷喝了会管用吗?”藕花有些怀疑的问。
“谁知道?老舅不知在哪本药书上翻到的,说是能治爷爷的病……甭管能不能,试试吧。反正爷爷吃了这么多年药都没见好……”
“姐,你看那边不是几棵猪耳朵棵?又大又胖,梃子也粗壮,我去把它采下来。”藕花说着快步走向苇声刚刚“练功”的那块空地。
藕花一步步靠近,苇声吓的把头深深地埋起来,连气也不敢大口喘。
“姐,你过来,过来看看。”藕花看到了苇声的衣服,回头招手叫菱花。
菱花说着“看啥”走过来。
藕花指着苇声的衣服:“姐,这衣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跳河了……”藕花声音有点恐惧的味道。
菱花说:“怎么会?怎么会……走走走,走走走,这里有人,有人……”
菱花掉头就走,藕花小跑着跟上去。
“菱花肯定看到我了。”苇声心里直嘀咕,“真是丢死人了,但愿她没有认出是我。”
菱花姐妹一直的走到沟堤外,苇声想站起来放松放松,穿衣服快点走人:得快点,也许能赶上菱花好好的看她一眼。
偏偏肚子里咕咕乱叫起来,苇声稍一用力,稀屎从肛门里一下窜出来好远:“真闹肚子了,都是王红卫小子买的冰棍惹的祸,回去再给他算账。”
苇声穿好衣裳,走上沟堤,抬眼一看,菱花姐妹已经走进东庄村口,她们每人挎了一个装满青草的芆子,一步一歪的艰难的走着。
“追不上了,追不上了。”苇声很有些失望,伸手将身边摇曳着的一束芦花撴了下来。
“咦?这芦花什么时候变成白色的了?”苇声微微吃了一惊,他将目光投向更多摇曳着的芦花,“我记得窑坑那边的芦花还是紫红的啊!”
苇声知道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一路小跑着来到代销点。
代销点隔壁就是卫生室,苇声买了两把刷子,又到卫生室买了几粒治疗拉肚子的药丸,出来卫生室,不经意往河堤下小学校那边一扭头,小学校那边正有人往墙上刷大字。
“那也有刷墙字的,看看去。”苇声跑向小学校。
苇声一声不响地站在刷墙字的人身后,一个一个审视着墙上已经刷上去的几个大字,不由心中赞叹:这墙字刷的真是有水平,比我们刷的至少也要强上一万倍。
苇声心中赞叹,用手指头不停的从前往后比划起来,越比划越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笔画、这结构、这大小搭配、这粗细长短简直就是最佳组合,比书上的印刷体还要恰到好处。
字刷的慢,苇声比划的快,刷字人刚好刷成一个字的时候苇声也刚好比划完。
“绝,绝,真是绝了!”苇声再忍不住,拍手叫起好来。
刷墙字的是个中年人,他戴着草帽,一直全神贯注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苇声,听见苇声的赞叹,他慢悠悠转过头来。
苇声差点惊呆了:这不是那天在厕所里碰到的拾粪的那个人吗?
中年人看了苇声一眼,没有说话,扭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苇声更是惊得呆了,中年人刷刷的不停的往墙上刷着字,可苇声并没有看到墙上一丝一毫事先刻画的痕迹。
苇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往前凑了两步,差不多站在刷字人的身侧了。看清楚了,是没有丝毫痕迹,刷字人就是在墙壁上“凭空”刷着大字。
不可思议!苇声嘴巴半张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刷字人手里的刷子:这是传说中神笔马良手里的神笔吗?
片刻之间,又一个大字刷了出来,苇声不停的咋着嘴。
中年人停下来,平静的看看苇声:“是你啊?这段日子咋回事?没见你跑步了。”
苇声心里早已充满了敬意,听见中年人问起自己很有些受宠若惊:“喔,喔……也没多长时间吧,大概……可能……还不到半个月吧。干活忒累,起不来了……等过了秋收再接着跑。”
“嗯……好习惯。坚持下去好。”中年人看到了苇声手里的刷子,“你这是……也在刷标语?”
“不是不是。”苇声连声否定,苇声感觉在这样的“行家”跟前承认自己也是刷墙字的,简直是对对方的侮辱。
中年人轻轻一笑,回身又开始刷起字来:“想学?我刷慢点,你看着。”
“我……学不来,学不来。”苇声摇着头,很不自信的说。
“年轻人,这不过雕虫小技,没啥了不起……功到自然成。”中年人一刷子一刷子自信的往墙上刷着。
“我倒真想拜你为师,好好学习。”苇声十分诚恳地说。
中年人呵呵一笑:“拜师?我可不敢当啊。你要有兴趣,咱们就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好不好?”
苇声试探着:“就你一个人干啊,好像没帮手?”
中年人若无其事的说:“就这点小事,还要帮手?”
苇声轻轻发了个感慨:“你要是需要帮手,我真愿意跟着你……可惜……你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