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没**日的良心渣儿?”南边又站起一个来朝着北边嚷。
南边应该是二母狗的拥趸。
“就是,没良心!”“良心给狗吃了!”南边群情汹涌起来。
北边并没有示弱,站起来一个声音高的:“说话不要脸啊!明明人家养的鱼、人家养的鸭子,硬摆成自己的功劳,现脸不要!这根本就不是远见不远见,这是不要脸!”
南边不知谁接了一句:“不知谁不要脸?搞人家的大闺女!”
北边呼的站起来好几个,嗷嗷的骂:“妈的比,哪个狗日的说的?有种你滚出来!搞你娘了吗?”
南边居然鸦雀无声了。北边得理不饶人,一直骂,大有宜将剩勇追穷寇之势。
“都甭吵了!”侯宣传大吼一声,“咱是来开会的,不是来骂架的。想骂架等开完会,有种拿刀子拼命去!”
会场里暂时沉寂下来,侯宣传也没有了演讲的兴致,对会计说:“把该公布的公布公布吧。闹的跟鹅窝似的!”
西庄人口不多,但因为历史原因,人员组成较复杂,才三百多人的村子居然十几个姓氏,能有三十口人的就是大姓了。正是因为这,西庄缺少一个有绝对统治力的大家族,致使西庄长时期处在类似春秋时代群雄纷争的局面,人们面和心不合,内心里各打各的小算盘。不过,由于当街那条东西大道的存在,西庄又自然分成了南北两派,南边基本一条心,北边差不多一个鼻孔里出气。
但是,平时一盘散沙的西庄社员,在对“外”战争上一点都不含糊,亲的就像一个娘养的,动起手来不需动员,绝对团结一心,同仇敌忾。
会计开始公布生产队一年的账目,接着逐户公布年终结算情况,完毕之后又说,明天一早就把所有公布的账目张贴出来让大家对照,确认后年前一定把各家应得款发放下来,各透支户也务必要把透支款交到队里。
会计话音甫落,下面立时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展开了议论,得钱的自然喜笑颜开,滔滔不绝,透支户则感觉矮人半头,怨天怨地抱怨个没完没了。
侯宣传又说话了:“哎——我说,西庄的兄弟爷们。论起来呢,今天的会上是该改选队长、会计。咱西庄呢,也有社员向大队提出来,要求改选队长,要求还很强烈……嗯,大队的意思呢,咱西庄队的队长,领导的也很好,又没犯啥错误……嗯,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年咱社员的收入不就比去年多了十好几?……嗯,所以呢,今年,能不改选就不要改选吧,这是大队的意思……嗯,各位兄弟爷们可以先讨论讨论……嗯,要是觉的不要选呢,咱这就散会……”
“讨论个**球!”“选!”“谁说不选?”北边人群爆发出浪涛般的呼声。“不选!”“散会!”南边人群掀起声浪,有人起身准备离开。“孬种!不敢选!”“咱选咱的!”北边人群群情激昂。南边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咱都不要走!人家都骂是孬熊了,再走就真是孬熊了!选就选,我就不信有怕姑子的和尚!”
侯宣传示意大家安静:“既然都愿意选……嗯,咱就选。今天我来参加这个会……嗯,就是来主持选举的。我说,这样,下边给大家十分钟时间讨论,推选两个候选人……嗯,当然,也可以对推举。可以推举别人……嗯,要觉得自己行,也能推举自己……”
北边有人站出来:“不要讨论了,我们早就推举好了,就是四猫逼。大家支持不支持啊——”北边人群异口同声:“支持!”
南边也有人站出来:“我们还是二母狗。大家同意不同意?”南边人群也异口同声:“同意!”
侯宣传喊:“四猫逼在哪?出来出来,到前边来。”四猫逼在北边站起来,朝大伙作了个罗圈揖,几步走到大榆树底下。
侯宣传对二母狗和四猫逼说:“大家伙推举你们做候选人,你们没啥意见吧?”两个都说没意见。侯宣传说:“那好。你们当着西庄全体老少爷们的面说说各自的想法……你们谁先来?”四猫逼谦让了一下:“他是现任队长,他先说吧。”二母狗不推辞,慷慨陈词讲了一大段。轮到四猫逼,四猫逼说:“我不像别人那么会说,我只会干,大家相信我就选我,不相信就拉倒。”
有人在场下站起来说话了,是上任队长:“各位兄弟爷们,凑这机会我说一句话。选队长没啥错,两个候选人谁当队长我都不反对。我是这样想,甭管谁当队长都不会有意把咱们西庄的兄弟爷们领到茄子地里(地方俚语,指糟糕处境)去。所以呢,兄弟爷们也不要很把这个当回事,更不要伤了和气。咱西庄就这么一丁点,鸡蛋壳一般大,都老邻世交的,前世无仇今世无怨,千千万万记住**一句话: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出于公心,一碗水端平,该选谁选谁,愿意选谁选谁,选谁都行。队长也不是什么官,也没啥难当的,随便拉个三岁小孩只要不憨不傻都能当得了。乱七八糟的,说的不好,耽误大家时间了,要是有听不热(不顺)的,甭跟我计较,就当我放了个屁!”
“说的是!”全场响起较为热烈的掌声。但也有不同的声音:“还觉的自己是棵葱?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