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高产走近房箔:“小屋根本小,这一隔开不是更没空了?”国营说:“不隔断不能住啊,两间屋就这么通着……”二喜子的媳妇笑道:“就是啊。不隔开点,国营兄弟跟新媳妇干那事不都给你们偷看去!”贾高产故意说:“二嫂,你新媳妇长新媳妇短,到底哪个是新媳妇啊?你倒介绍介绍。”女人开口了:“不要介绍了,我就是新媳妇。”贾高产说:“哎呦!你就是新媳妇啊!我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失敬了失敬了。”转向国营:“国营,我是该叫嫂子还是该叫弟妹啊!”国营正要开口,二喜子的媳妇说:“管叫什么呢?三天之内无大小。小叔子大伯子一样闹新媳妇,不要不好意思。”贾高产说:“闹归闹,但也得先弄清楚身份啊,不然不明不白的闹了,回去也没法跟三妮交代啊!”国营说:“你就甭装了。我一直叫你哥,你当然是大伯子了。”
贾高产和苇声两个给国营帮忙,天快黑下来的时候隔断完全做好了。国营道谢道:“幸亏你们两个来了,不然到半夜恐怕也做不好。”贾高产笑道:“做到半夜也没啥,晚不了你们两口子后半夜办事。”国营说:“看你说哪去了!我们哪是两口子,今天才头一回见面,八字还没一撇呢。”贾高产笑道:“你骗谁?人家下午都亲口承认了,说是新媳妇。你还装?八字没一撇今天就不回去了?跟你住?”
其实,国营还真是实话实说的。国营的这位所谓新媳妇,严格的讲还真不能叫做新媳妇,不要说没过门、没登记,连今天到国营家来跟国营见面也还是第一次。不过,就是这第一次见面她居然不回家要名正言顺的跟国营同眠共枕定下终身了。
这位“新媳妇”思想如此前卫大胆,究竟何许人也?说起来她还真不简单。她叫马小华,暑假前才刚高中毕业回乡参加生产劳动的知识青年。因为她性格泼辣做事利索,又有知识,回乡不到一个月就提拔为大队的女民兵连长。马小华平时大大咧咧的,说话没遮拦,纯粹一个女汉子,所以姐妹们都喜欢称她为华子,比她小的干脆就叫她华子哥。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华子虽说刚高中毕业,因为上学比男孩子晚,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想媒婆一次次上门给说媒却都给她一口回绝,她有她的择偶条件和标准,就是非军人不嫁。
华子非军人不嫁这事给一个人听说了,这个人是木匠的媳妇。华子就跟木匠媳妇的娘家在一个村子,从家族的角度说还是一家子,不过华子虽年轻却比木匠媳妇还高一辈,木匠媳妇应该称呼华子为姑姑。刚进入腊月的一天,木匠媳妇回娘家碰巧遇上了华子。木匠媳妇问:“姑娘(姑姑),你要嫁个当兵的,可有目标了?”华子开玩笑般的说:“没有。你们西庄有这样的目标吗?要有,给介绍介绍,你姑娘我嫁到西庄去当妇女队长去,给你撑腰,不让人家再欺负你。”木匠媳妇正要在西庄出人头地,当即就说:“有啊!不光当兵,当的还是海军呢。就是家里穷点,怕姑娘嫁过去跟着受罪。”没料想华子一口答应:“穷不怕,只要人好——穷富还不是自己干的?”木匠媳妇回来添油加醋跟国营的爹娘把这事一说,又把华子大夸特夸了一番,国营的爹娘自然没啥话说的,特别国营的娘,拉着木匠媳妇的手:“好好好。您大嫂,等你把这媒说成了,我让国营给你买条大大的鲤鱼送到你家里去。”木匠媳妇当即要走了国营的通信地址,当天就又跑到娘家把国营的通信地址送到华子手里,华子当天晚上就给国营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表达了对革命军人的爱慕。令华子意想不到的是半个月后她收到国营的回信了,而且在回信里华子得到一个令她激动难眠的好消息,过几天国营就回家来探亲。
国营回家探亲是华子到车站接来的。华子五更里就跑到了公社汽车站等,一直等到吃罢大家饭,一辆公共汽车摇摇摆摆的开过来了。车上果然下来一个海军战士。华子一颗心几乎跳出来,上去就抢海军战士的包:“你是国营吧?我是华子,我都等你半晌了。”果然是国营,两个一路说笑来到了西庄。
华子进了国营的家,一点不生分,什么活都干,连喂猪的活都抢过去,并且一点也不害羞的对未来的公公婆婆说住下了,不走了,就在这里过年,一直住到国营探亲假结束回部队。
华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国营的爹娘高兴是高兴但也犯了愁。没地方住啊。老两口子搬出去给儿子媳妇住堂屋不可能吧,只有两间西屋可住,但西屋是四个闺女的闺房啊,给他们住了,四个闺女住露水地里去啊!防震庵子倒是没拆,但防震庵子在大门外,把四个女孩子扔在当街不是那么回事吧。还是二喜子的媳妇有主意:“这几个妮子,不要管,各人找各人的地方住去。”国营的四个妹妹正巴不得这句话,各找各的闺蜜暖脚去了。
贾高产和苇声告辞要走,国营拉着两个说什么不让走:“不走了,住下。回来咱治一点(喝酒)。”贾高产趴在国营的耳朵上,笑着:“今天你绝对不能喝酒,影响后代智力发育。”国营笑道:“你这家伙,想哪里去了?我们八撇还没一撇呢……”贾高产说:“现在是八撇还没一撇,等到了天明……嘿嘿,嘿嘿……”贾高产嘿嘿几声,给苇声使了个眼色,两个一溜跑开。
出来国营的家不远就到了村外,贾高产说:“秦卫生,赶紧回家喝汤,喝了汤马上到学校来报到——夜里咱一发听国营的房去。我敢保证,他两口子今晚肯定安生不了。”苇声笑道:“看国营媳妇那劲头,国营想不干那事都不行。”贾高产说:“他不想干那事?他国营又不是太监。”说着嘻嘻的笑。苇声说:“天冷,不得穿大衣来?”贾高产说:“不穿大衣应该也没事,听房还不给你听的浑身发热?还要担心冻着!”
苇声回到家,奶奶正在烧汤。爷爷看着苇声空着两手:“不是买大红纸去了?没买来啊!”苇声说:“哎呦!忘了。”奶奶说:“苇声,我看你喜的合不拢嘴,摊上啥好事了?”苇声蹲在奶奶身边,笑眯眯的:“奶奶,喝过汤我到庄里听房去。”奶奶头一歪:“听房去?没听说庄里谁娶媳妇啊!”苇声笑道:“没谁娶媳妇。奶奶,国营不是回家探亲了吗?媳妇跟家来了,不走,住下了,下午我给他帮了一下午忙——夹房箔子呢。”奶奶说:“国营啊,今儿回来的?我还没听说呢。好好,奶奶支持你,回来喝了汤,想听房就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