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停箸,一脸错愕地盯着我。
“噢。”我才发觉表达有歧义了,送了一口汤到嘴里后,斟词酌句说道,“你觉得我这水平出去当厨娘怎么样?”
“做我的私人厨娘还不错。”他笑靥浅浅。
我还了一记白眼给他,席间两厢再无话。饭毕他帮忙洗完碗后,休息到百无聊赖夜色还早之际,还是换上了泳衣披着浴巾跟他去了小区的游泳池。
凉秋的晚上只有三五人在游泳,瞬间有种地头蛇包场的感觉。丁煜把浴巾撇到一边就开始做热身运动,我鬼使神差地把我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只听他轻声嗤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我立马回转头去瞪他,只见丁煜全身肌肉恰到好处的紧致,弧线甚好,一瞧之下真心承受不了,通身细胞有全军覆没之势。
见他没搭理我,我也就讪讪地褪下浴巾,做起打了折扣后的热身运动。
“哎,我们比赛游泳怎样?”看到这一池碧幽幽的水,我来了兴致。
“怎么比赛?”他目光清淡,将我从头到尾扫描了一番,又撇开了眼。我有点不自在,手不自觉就想去将耳边头发挽到耳后,一摸才发觉戴了泳帽,压根没有头发可以玩弄。
“唔,你体力比较好,我先下水,你数到三十再下来,看谁先游到对面。”
“先游到又怎样?”
“给对方做一个月的晚饭。”以前跟老唐打赌,赌注大多跟吃的有关,导致后遗症都出来了,想也不想便说了出口。说完又隐隐担忧起来,万一丁煜的厨艺太惨绝人寰,我岂不是得先去医院肛肠科预约一个床位,也不对,说不定得直接去殡仪馆订个位了。
他勾唇一笑点头同意,我再舒展一下筋骨,跟他预报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就噗通跳了下去。我像被猎杀一样没命地游,一边还向上帝祈祷不要让我当丁煜的私人厨娘。可显然上帝不管中国人的事,感觉游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扒拉到了一个障碍物,停下来睁开眼看时发现他定在了我面前。
他扶着我站稳,水刚没到我胸口,明悦的笑铺陈在他湿莹的脸上,他说:“怎样,愿赌服输了吧?”
刚挤出一个怪笑,小腿传来一阵抽痛,整个身就想往下弓。
“怎么了?”他上来半扶半抱稳住我。
“小腿抽筋……”感觉整个小腿都要蜷缩起来了。
他从背后搂着我,拖着我从最近的阶梯上了地。我抻直双腿坐地上,掰住抽筋的脚心就往身体方向拉,他单膝跪在一旁帮我揉捏着小腿肌肉。
“感觉好点了吗?”一会后他问。
“嗯,谢谢。”我慢慢试着曲起膝盖,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腿真粗。”
“你妹!”我扬腿就想给他一脚,却被他顺手一抄牢牢握住脚腕,后又将之放回地面。
抽了筋不想再下水,我在边上罩着浴巾看他游了大半个小时后便一起回去了。
刚回到家不久,手机识趣地响起,我一看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无名号码,心里没来由的一皱。根据以往经验,这种似曾相识的模糊感从来都不是好事,我于是按了静音就把它丢沙发上,又甩了一个抱枕在上面。忍住想翻开抱枕的冲动,我跑到床上去烙大饼,正正反反烙到大半夜还是没法睡着,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摸黑就往客厅沙发走去翻出手机。
一条未接来电。
连一个陪衬的短信都没有,心里一沉,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如果当时接了电话,能和他聊些什么,会聊到什么程度了?
互不重叠的四年,除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这种万金油的寒暄,老同学又合着初恋前男友的身份,让很多寻常的寒暄变得棘手不堪。老同学见面还可以拉几句家常,结婚了没有,处对象了没有,怎么还单身啊,即使电话里我也没勇气问出这些,真害怕只能问到第一个问题对方就回答完毕,剩下的两个都是多余。
难道我真要安慰自己那是半夜呼叫特殊服务的流氓电话?
过往的点点滴滴又成群结队涌进脑袋,比下班高峰的地铁站还要水泄不通。
初二夏天那件事后,暑假结束从美国亲妈那回来,我的精神面貌并没有质的飞跃,主要是我砌筑了防御,对那件事闭口不提,任由心理医生如何循循善诱,他也还是败在我的顽固不化上,老唐安慰我说是华裔心理医生久离大陆不精通我大天朝青少年的心理业务。
君华中学里流言纷扰,姨妈本想给我转学,但我终是舍不得老唐和宋宋,于是只休了两个多月的学又回去了。回校后虽然没有了流言蜚语,但是同学对我的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我摇身一变成了瘟疫的代言人,对我依旧如故的只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人,老唐、宋宋、队长林然和13哥,后来多了本来只属点头之交的一代冰雕小王子周青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