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在送花啊……”我随口问了句,他送了半个月的白菊花,我也记住了这张脸。
他脸上闪过一丝害怕,干干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突然反应了过来,该不会还是来给我送花的吧……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双腿没来由地沉重,出了电梯我就看见自家门口前躺着一抹白色。
白色的菊花盛开在走廊黯淡的灯光里,比白天看起来更是吓人,一朵朵花像一张张苍白的小脸冲着我诡异地笑。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花束里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白色信封,上面依稀写着字。
我蹲下伸手去取那个信封,在看清信封上的字后,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来自陶子羽
2001.06.22
一瞬间全身像是被吸走了全部温度,凉汗冒了出来。
到底是谁连陶子羽去世的日期都一清二楚……
我战栗着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拉出一张照片,却是少年丁煜穿着君华校服现在广场上那一张,上书“赠予熙陶,1999年6月”。
熙陶是陶子羽当年的笔名。
脑子里乱得像台风过境,乱哄哄的一片头痛欲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2001年6月22日,星期五,我跟陶子羽闹翻失手扇了她一巴掌的第二天。
一整个上午陶子羽的书桌都没人,我跟着心神不定了一个早上。
中午我给她家打了电话,她妈妈先应的电话,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后陶子羽才接起了电话。
“呃……我是付昀。”
“哼,我知道会是你。”
我支吾道:“你……没事吧?昨晚的事……对不起。”
“你都把他抢走了,你觉得我会没事吗?”
我一时语塞,从昨晚开始就莫名其妙被她贴上掠夺者的标签,不服地问:“你凭什么说得他就是你的?”
她笑了一声,大白天里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没有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我托你递给他的信你一定没有送到吧?不然他一定会来找我。你想看证据是吗?我会给你看。你现在来我家,或许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我抖颤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
我挂了电话拔腿就往校门跑,快得连门卫都来不及拦我,跳上了陶子羽家方向去的公车。后来才后悔,我应该打的去的,这样或许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六月的天空蓝得没有瑕疵,阳光也格外舒适,这样美好的日子不适合分别。
刚下了公车跑到她家楼下附近,几乎是在我刚抬头的同时,楼上响起一阵锐利的暴鸣声,随之一股浓烟蹿了出来。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我看着冒烟的房子,从下往上数,陶子羽家,从上往下数,还是陶子羽家。
这就是她说的最后一面吗?
我两腿发软地躲在路边一棵树后,愣愣地看着舔嗜房子的火舌越来越大,火势蔓延到了隔壁的房子。有人跑到楼前围观议论,消防车和救护车鸣着警笛进入现场,消防员大声指挥着救援,还有物体燃烧哔哔啵啵的声音,混杂在艳阳天里分外刺耳。
我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恍惚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被抬了出来,大约初中生的大小……
我着了魔一样往回跑,边跑边哭,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紧紧地抓住了我。
是我害死了陶子羽……
惶恐不安地熬到了周一,班主任当众宣布陶子羽和她母亲在火灾中去世的消息。班里有警局关系的同学爆料,陶子羽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了……
校园里开始流言四起,传我抢了陶子羽的男朋友才害得她自杀,我以为我真是介入了陶子羽和丁煜之间,开始变得烦躁易怒怕生。家里人怕我想不开,便将我送到远在美国的亲妈那里找个心理医生开导我。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对这事也慢慢看开了些,只是在午夜梦回之时仍是被吓得痛哭不已。
直到三个月前丁煜告诉我他当年跟陶子羽根本没有关系,才解开了积压在我心头多年的郁结。
可是看着现在手上的照片,心里又开始混乱起来,为什么他在多年前却送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给她,难道当年的传言是真的?
丁煜……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