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笑了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就是真不了我才会说。”我缩了缩脖子,不解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她偷偷瞥了老唐一眼,又示意我凑过头去,“因为章宁秀每晚都在家。”
没多久老唐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宋宋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扯过沙发上的小毛毯盖在他身上。
刚想问宋宋接下来要如何杀时间,老爹却打来了电话。
“阿昀,中午过来吃饭吧。”老爹说,“过几天小年夜了饭店里来的人多,估计抽不出空来和你过节了。”
我说好。逢年过节总是餐饮行业的旺季,印象中几乎没有和老爹在年夜饭上聚过。
“把你男朋友也带来让老爹见见吧。”
老爹的一句话吓退了我的食欲,我支吾了一阵,才小声说:“那个……分了。”
“什么?分了?”老爹一下子提高了声调。
“分了。”我重复了一遍,不知道老爹反应为甚这么大。
“噢,好吧,先这样,等你过来再说吧。”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老爹又降回了寻常语调,说完便挂了电话。
出门前我拍醒了老唐,“我去我爸的饭店了。”
老唐睡眼惺忪瞅着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可以了。”我已经在玄关处开始换鞋,“你们自己玩哈,钥匙在宋宋手上。”
说完开门走了。
中午老爹的饭店客人不多,我们四人开了个包厢吃饭。几杯酒下肚,老爹话明显多了起来,十句有八句都绕着我的前男友问。
“丁煜挺好的一个人,你俩怎么就分手了呢?”老爹摇摇头,又呷了一口酒。
从分手开始,身边的人似乎都成了说客,有意无意地告诉我丁煜有多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去后悔。
我没回答,只是跟他碰了一下杯,辛辣的液体一路烧到胃里,灼得我一阵难受。
老爹又自顾自说道:“当年要是没有丁煜,现在你恐怕要在坟头陪老爹喝这杯酒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我吓得心惊肉跳,我抖着声音说:“老爹……你把话说清楚点,怎么和丁煜扯上关系了?”听起来关系还不一般。
“老付,行了,你喝多了,别说了。”荣阿姨喝道,说完抢走了老爹的酒杯,老爹却并不恼,也没有伸手夺回。付晓在旁边放停筷子愣愣瞧着我们,塞着一嘴的饭菜都忘了嚼。
“付昀,老爹不知道你俩怎样好上又是怎样分手的。”老爹说话透着酒气,却一点喝醉的样子也没有,听他连名带姓地唤我,我就知道这事得严肃对待,于是挺直腰板认真听着。
“但我猜肯定不是他先提分手的。”老爹看着我,我垂眼默认。“你们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容易走极端,不是爱就是恨,没有什么中间地带。”我心道你这是在说我妈吧,他顿了顿又继续,“但我只恳求你看在我作为你父亲的份上,别去和他作对,也别去恨他。四年前是他救了你爹——”
“老付,不是答应了不跟她说的吗?你难道忘了?”荣阿姨急急打断了他。
老爹瞅了荣阿姨一眼,“阿昀迟早要知道的。”
我点点头,“老爹,你说。”
荣阿姨叹了一声,别过了脸。
“你爹虽然是个不错的厨子,却不是经商的料子。四年前饭店经营亏损,欠了很多钱,店员催工资,房东催租金。”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我听得嘴里干巴巴的,感觉甚是不好受。
“其实都怪年轻时候赌钱把名声赌臭了,这些年虽然努力挽回,但毕竟还是有赌博前科,很多人不愿给借钱给我。能卖的都卖了,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还是填不上那个洞。那时候走投无路,连自杀的念头都有过。”老爹扯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仰头就是一口闷。
“连姨父也帮不了吗?”我低声问。
“你姨父又不敢贪,哪里来的钱。”荣阿姨插话道,“我还让他把你那套房子也卖了,他死也不愿,说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你什么,那套房子是给你当嫁妆的,说什么也不愿卖。”
刚出去留学的时候,为了迟来的生活费跟家里吵过,而我竟然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我一时有点哽咽,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木木地倒了一杯酒润喉。
“卖了也填补了多少。”老爹说,“说回正话,有一天丁煜却突然来找我,说想入股,他提供资金和管理,我提供技术。之前虽然跟他没有接触过,但生意人肯定不愿做亏本的买卖。开始我还有疑虑,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上门,我看他不像有阴谋的样子,说实在我也挺欣赏他这个人,就跟他坦白了饭店的情况。本以为他会打退堂鼓,没想到他却一点也没意外,只说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来。”
老爹瞅了我一眼,我僵硬地笑笑,只静静等着下文,不敢往下猜。
“后来他还清了饭店欠的钱,并派人来管理,我只负责监管厨房这一块,后来饭店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他只给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不要让你知道这件事。直到那次在你家看到他,才知道买下你旁边房子的是他,我才明白他当年说的话做的事是什么意思。付晓摔破头那次你说他是你男朋友,后来我就想一定要找机会告诉你这件事——”
“哎,老爹,他叫你别说你就别说嘛,你这不是要让我后悔死吗……”我急急地打断他,焦躁难受得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付晓跑去开了门,店员小妹伸个头进来看着我,“昀姐,门口有个说是姓向的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