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风寒入侵吧?糟了糟了!孕母能不能吃药?!我又没个经验!”
我不说话。
他“腾”的声再度起身,开始在屋内不停踱步,我瞧那厮瞧了会儿,终于得出个结论来。
这厮,定是疯了!
于是朝他摆摆手,那厮立马过来,竟像是飞蛾见了火光。我再摆手那厮便勾头,问我:“都怪我浑说,你瞧你瞧,事情未必那么糟。也许最后会皆大欢喜!大家一起吃你们喜酒,一起当你们孩子干爹呢!”
“唉,希望如此吧。”
我转头瞧四周,心道怎么那个人不在?再叹口气就问裴少玉:“陆少卿可曾来过?!我又晕了多久?!”
裴少玉便道:“不久不久,不过三日而已!”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却是恨不得要将我生吞了!装作没看到他发疯,只是拿手指头戳戳他脸上胡茬,随口问:“长胡子了?”
“是啊是啊!我是担心你!你晕了三日我就守了三日!”万不想那厮说得直白,倒令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寻思半响方要张口,他立即摆手,道:“别和我说,我什么道理都懂!你就当我裴少玉犯贱吧!”
我这次连叹气都叹不出。
窗外的雪下得应该更大了吧?竟似乎下到了我的心头呢!屋子里静瞧瞧的,只听得一轻一重两道呼吸音。
喉头被噎住,眼底湿湿的,我正要说话,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一身白衣胜雪,一头墨发一丝不苟的绾起,一翠色横笄横贯发髻。似行了好远的路,头上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他端坐木轮车上,也不说话,北风吹起他衣袂,整个人竟如谪仙般,仿佛随时都会随风羽化。
我本要出口的话便都化在口中,舌头也开始打结,想要咳两声缓和气氛,偏被自己口水呛到,于是便好一阵重咳。
裴少玉那厮忙替我捶背,方捶了一下又改捶为抚,似乎我突然成了纸捏的人儿,稍重些手都会将我打散架。
“咳咳,咳,你,你,回来了?”
话被讨厌的咳声断得四分五裂,言罢了却又觉得脸燥燥的热,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这话,听来似乎是对儿小夫妻呢?!是久等郎君的小媳妇吧?可别令他笑话!
“是的。锦绣姑娘!”那人边说边抖落肩头雪花,而后进门,却不忘将门轻轻带上,将那一院子风雪都隔住。
“大师兄,事情怎么样了?”裴少玉那厮边替我抚背边问。我生怕陆少卿误会,忙不迭闪身,那厮一只手就僵僵的举在半空。好半响方悻悻地干笑声,拿手去弄肩头发丝。
“怎么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作乱?”那厮问。
我听得糊涂又插不上嘴,只好去瞧陆少卿,而陆少卿就蹙眉,道:“少玉,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麻烦?怎么个麻烦法?”
“这次少卿去——。”
“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一声惊呼乍起,将陆少卿说了一半的话打断,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裴少玉那厮第一个窜起,一拍大腿骂了声:“去他娘的,又死人了!”当先往门外窜去。而陆少卿随后跟着就走。两个人竟似将我全然忘掉般,无一个打招呼的。
我愣在原地,傻乎乎地搔头,心道这都哪跟哪么?!怎么方晕了会儿就有事发生了?!但杵在原地怎么能知晓原因?于是便也自那暖烘烘的被窝爬出,顺手抓起椅子上搭着的白狐皮袍子披上,一路追那俩人去。
雪已下了足足一尺深,在雪中行路格外困难,好在那两位走得还不算远。事实上,他们已停了下来。
我远远瞧着,他们围在那儿也不知在瞧什么。深一脚浅一脚过去,就见裴少玉那厮宽大的背将我视线挡住。
伸手拍拍他肩,我道:“再瞧何?”
谁料那厮竟好半响不说话,待回过头来时,面色却是青惨惨的十分不好。而旁边的陆少卿也是脸色难看。
“你还是别瞧了,不是说眼不见恶色,耳不闻恶声么!”裴少玉那厮混扯。我不以为然,顺着他目光瞧。
却见雪地上躺着个人。
那人是我认得的!
还记得叶少锋离开后第二日,我曾在林云的屋子内朝外瞧,当时曾见到个扫院子的老仆。满头鹤发、佝偻着身子。
她脸上被岁月刻满深深浅浅印记,当日我曾感慨过年华不再、无所依的悲哀。但如今她不会再悲哀了。
死人,永远都不会悲哀。
她的脸面上挂着一丝诡异笑容,嘴角向上勾起,双眼享受地半眯着,整个人似乎死得很开心。
我激灵灵打个哆嗦,猛忆起了那个梦。梦中的孩子就是这般笑容!令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沉默了好久,陆少卿终于开口,裴少玉那厮便叹气:“哎!这下事情麻烦了!”他瞧了眼陆少卿的木轮车,又叹了口气,郁闷道:“你的金化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又出现这见鬼的死人!难道卧龙镇风水有问题?!”
他不等陆少卿答话,“呼”的声站起来,拧身便走。我只好傻乎乎唤他:“喂,你要去哪?!”
“去地府!”那厮不回头,话音混在“呜呜”作响的北风中,竟显得格外阴森。
“去地府做什么?!”我只好求助般去瞧陆少卿。
陆少卿却在仔细检查那雪地上躺着的死人,似自言自语般说道:“看来此事真的需要去趟地府,恐怕少海可以帮到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