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瞧,这后来的红影人的确一身红衣、红冠。那冠两旁两缕红垂绦直垂到胸前,冠中一只红绒球,颤颤悠悠。他腰系玉带,玉带正中央端端镶嵌一块茶杯底大小的铜镜;腰上一左一右分挂一道阴阳令以及一只酒葫芦;那人一张脸半阴半阳,阳的那面剑眉斜飞入鬓,目中隐隐有精光闪动,阴的那面却似鬼画符般用朱砂画了满脸奇怪咒文,直直铺就半张脸面,到嘴角方止。
却不是云少海还能是哪个!
他手拿一条链子锁,背后插两面招魂幡。此刻正一抖那锁链,令其发出“哗啦啦”一阵山响。果然那刺得正爽的七笑尸阿采便停手,竟是痴傻傻瞧着云少海,似也知克星来了。
“我的娘啊!不对不对!应该说我的好师弟啊!你再不来就见不到二师兄了!这人肉靶子原来也不好当啊!”裴少玉那厮立马活了过来,一张口说个不停,竟是无比兴奋了。
我自然也高兴,觉得身子一轻,背后那人肉挡板已离开。忙也直起腰来,方才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只觉腰膝酸软,就连小腹都隐隐刺痛。
看一眼陆少卿,还未醒转。于是将他小心翼翼放于地面之上,只等着瞧一场好戏。
“阿采,还不随我回去!”云少海一双眼瞧住七笑尸阿采,一张脸冷冷的,便是话音里,都透着寒气。
屋子里温度又降了许多,恐怕都是拜这位阴阳使大人所赐。
阿采一双眼却是空洞而茫然,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头无意识般转来转去。突地一声尖啼,声调如指甲划过结了冰的湖面。
我浑身发冷,不由双手蹭蹭胳膊。而裴少玉也呲牙瞪眼的,似乎冷得很。
云少海又是一抖锁链,脚步移动间便要上前锁了阿采走。但阿采尖啼后身子猛地跃起,竟是疯了般撞出门去,只几个起落间便消失无踪。
我瞧着还在晃动不停的门以及一院子风雪。只觉浑身虚脱一般,这阿采来得快走得也快,竟似乎只是一场梦了。
“少海,还不去追?!”裴少玉那厮急的跳脚,几步窜到门外,却只能瞧着远处发呆。愣了会儿他便恨恨跺脚,道:“糟了,没影了!”
我也望向云少海,却见他正朝我眨眼。
呃?脑袋里顿时冒出无数问号。这家伙在地府吃错了药么?
“是我。”就听一道女子音自那云少海口中迸出,我一听这不是林云么?!正要问却见她身周一团紫色雾气渺渺起,果然雾气散尽后,正中立着的人是林云。
“云姐姐,你怎么扮作云少海模样?!”我问。
“没办法,七笑尸也是鬼啊!对于鬼来说,没有比阴阳使更有震慑力的了!”
林云瞧都不瞧缩在墙角的叶少锋,只是拉住我手,又道:“既然阿采已经变成七笑尸,恐怕六婆也会诈尸,你快去准备下,今夜我们没法睡了。”
“呃?”
“我们要守住六婆尸体,以防她出去害人。”
“喂,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我受伤了。”
“倒是忘了你,我这里有一些补充精魂能力的丹丸,服用后二师兄这些窟窿便可自行恢复。”
“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
林云自袖中掏出个翠色小瓶,裴少玉便一把抢了去。本已要走却又折身,弯腰左左右右轻拍陆少卿面颊:“大师兄,大师兄?!”
后者自然不答,他便将其搀扶起来。我忙推了木轮车过去,裴少玉轻手轻脚将陆少卿放车上,便推了走。
“大师兄最近怎么这么弱?”裴少玉问。
“唉,是因为金化吧?大师兄的点金术再不解决,恐怕性命堪忧!”林云就道。
“不对啊!他金化发作是痛,可最近动不动就晕,难道她在附近?!”
那厮话不说透亮,偏说一半留一半。我不知是哪个她,那厮却似乎觉得说漏了嘴,忙紧闭上口,一溜烟地逃了。
我无奈地瞧林云,她就苦笑道:“别瞧我,我不知道。”
“那他怎么办?”我自然是问叶少锋,这昔日的灵山七子之一竟似被吓破了胆,着实奇怪呢!
“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对他说。”林云便叹了口气,幽幽瞧向叶少锋。
我转身出门,临出门前再望一眼这对冤家,心中竟生出许多感慨来。
一路踏着雪走,转了回廊,便见院子正中的石桌旁坐了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红冠,半张脸如朗月半张脸如恶鬼,他手里拿着只酒葫芦,正“咕咚咚”往口中灌酒。
云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