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你在我心中,无论何时都是当年那温润道长。”他的样儿令我心疼,我忙不迭安慰他,只希望他可早日释怀这身份。
陆少卿就展颜,抬眼瞧着我脸面,一本正经道:“虽然师父为了一己之私,但他毕竟教会少卿很多做人道理。而这世间不止黑白正邪,少卿相信没有哪个人可以坦然说一句‘我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之事。’。”
“我知晓我知晓,即便空空老头多不好,但凡事一码归一码,他对你的坏咱要记得,对你的好咱也别忘。”我笨嘴起来,就叹气道:“总之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只是佩服你居然可以如此好的控制住魔性。”
我也魔性大发过,虽那时是被空空老头错当成魔星,给我服食了可以引发魔性的丹丸,但我深知魔性发作时多么难以控制。
陆少卿垂眼,盯住自己脚尖,就幽幽道:“少卿只是在魔性发作时恰好遇到位神人,他帮少卿压制魔性,并教少卿一套口诀,少卿隐居在卧龙峰,日日背诵诀法,方用了五百年将魔性压制。”
他不抬眼,似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声调也变得飘渺:“幸而少卿在最难熬的时候遇到这位神人,否则定要误入邪途。”
他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我深知那段岁月必然成为他今生难以摆脱的梦魇,便情不自禁将他拥住,不停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自此以后,花锦绣定不会令你觉得孤苦无依,定不会令你觉得这人间路难行。”
我们在凤城的夜幕下深拥,凤城惨淡的月色将一对有情人身影拉长,为这静谧夜色,染上几丝浓情。
寻了个客栈住下,当那矮胖的客栈掌柜笑眯眯问我们订几间房时,我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一间。”而后便都臊了脸,我与陆少卿相视而笑,这一刻已管不得别个异样的目光。
客房很简陋,甚至有一股子霉味,但我与他却觉得这小小房间温暖无比。相拥坐在床头,对着那窗外月色,我们突然无言。
是啊,为何要开口呢?会将着丝丝蔓延的情意打散吧?会惊走这来之不易的时光吧?!
没有**,没有缠绵。我们只是静静坐在床头,静静瞧着窗外惨淡月光。直到更鼓已敲了三回,陆少卿方依依不舍对我道:“锦绣,你先睡吧。少卿想要出门,查看一下凤城内妖物藏身地点。”
“我也去!”我立即央求他。他就摇头,道:“锦绣,你如今法力全无,还是留在客栈更妥当。而且少卿有种预感,今夜陆云锦必然会来找你。”
“找我做何?你既然明知他来,却又为他腾地方?!”我挠头。
陆少卿垂眼,沉吟道:“少卿只怕陆云锦是为了秦落而来。”
“那你更不该走了,既然他也是为那小子而来,我们便是同盟!我笨嘴拙舌的,脑袋瓜又不灵光,你大可留在此处与我一同等他,当面商议秦落之事岂不更好。”我越发纳闷,为何陆少卿要避开陆云锦呢?!
陆少卿就凝眉,叹气道:“锦绣所言极是,可惜陆云锦对少卿有些误会,只怕少卿留在此反而坏事。”
“误会?”
“说来话长,天就要亮了,天明后妖物踪迹将更加难寻。”陆少卿却岔开话头,隐晦提醒我。
我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咱们就分头行动。只要你肯信我,我便在此等着那位阎罗爷,问问他到底打了什么算盘。少卿你也要多加小心,凤城妖物必然很厉害呢!”
陆少卿颔首。
我直瞧着他雪白身影消失在窗外那浓浓夜色中,方长叹一声。双手拇指用力按压额角,只觉无比头痛。
五百年间,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于是就后悔。自小我便对文字极度厌恶,虽那手札记满了陆少卿这些年的桩桩件件事,我仍只粗粗看了些,便将其丢开与陆少卿卿卿我我了。如今想来,必然将重要事都错过了!
我就暗下决心,寻个时候定要重看一次手札,令我对离开后发生的事有个详细了解。
出神间,就听笃笃笃敲门声猛的炸起,我深吸口气,就去开门,想着恐怕真的是那位阎罗爷。说来我们也不算生人了,我在天界时,他常常溜达过去,却不想他将和陆少卿结了梁子的事瞒着我!?今儿必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我呼的一声拉开门,果然见个黄袍男子背身立着,于是劈头盖脸就问:“你好外道!为何不与我说陆少卿近况?”
话冲口而出,我又忆起下界前陆云锦曾与我说,人界最近有大事发生。难道,这大事与陆少卿有关?!
陆云锦仍背对我立着,竟不为所动,权当我那扯脖子嚎是耳旁风。
我就恼了,大力去推他,怒道:“你倒是说话啊!干嘛背着脸?是觉得一直瞒着我,如今没脸见我吧!”
他缓缓转过身来,我定睛一瞧,便暗道声糟糕。却见此人不是别个,竟是我与陆少卿要寻的魔界左使——秦落!
而我此时想要迅速退入门内已是不成!
他冲我绽开个笑意,并朝我轻轻地吹了口气。
要命的空白几乎立即到来,我歪歪倒在他怀,闭眼前我甚至来不及留下任何可以令陆少卿追踪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