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触触那面菱花镜,我朝镜中的鸣萱傻笑:“原来还可以这般呢!我怎的不知?”
她就朝我苦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只不过我没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从前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本领。”
那一刻,我很想将陆云锦的话说与她听。但几度张口终是吐不出半个字。不知自何时起,我不会再不经大脑的说出任何话。总是瞻前顾后的,并且万分多疑。
是那些经历么?!
我不愿承认,在一次次惨痛的经历中,我不但成长起来了,并且丢失了最宝贵的本真。
镜中的鸣萱见我良久也不说话,便闲不住,凑过来笃笃笃地敲击镜面,不停唤我:“别愣神啊!我令你坐到镜子前,不是为了让你对着我发呆的。我是有极重要的话要与你说。”
我方回魂,就问她:“何事?”
而鸣萱就道:“自然是你我的事!如今你我可是名副其实的一体了!可如此绝非长久之计。你千万不要以为咱们共用一具肉身就万事大吉了!实话告诉你,这肉身迟早要多找一具的。”
“还找?”
我心道你以为肉身子是你家菜板子上的猪肉,只要肯花银子便可以买到?更何况肉身子与真魂到底契合不契合更是难说。若不是我与鸣萱那种奇怪的关系,她的肉身子怎会轻易令我入住?
而如今想要再寻别个肉身,无异于大海捞针了!更何况这根针捞捕捞得到,还很难说呢!
于是便将自己想法与她细细道来,鸣萱显然也未想过这些。当下便有些郁闷,她托腮蹲在镜子内,郁闷无比。
“那就糟了!”她道。
“我只是这么一想,兴许只要咱们肯寻,迟早能寻得到呢。”我搔搔背脊,瞧她那副样儿,只好安慰她。
“咱们肯寻?你以为可以找个百八十年?实话告诉你,这具肉身绝对撑不过一个月!”她就道。
我被她的话惊住,又搔了搔脖颈,忙细问。当下鸣萱便将二人共用一具肉身的利弊细细讲一遍,这一番话却是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待到她言罢,我只深吸口气,就道:“我的娘啊!却不想这般多说道呢!”
“说道多倒没什么。我只怕咱们在这具肉身的极限之内,寻不到合适的新肉身。到时咱们可就惨了。”
“有多惨?”
我忙忙问,而鸣萱正要开口,我突觉一阵钻心痒。忙不迭地拿手去抓前心,就听镜子内的鸣萱哀嚎一声,朝我直翻白眼:“糟了!你方才到底吃没吃那块枣泥糕?”
我浑身奇痒无比,似个被人当场抓住手的小毛贼般悻悻点头。鸣萱就大呼小叫起来:“完了完了,你快把衣服掀起来看下,是不是已经起红疹了!”
我缓缓掀起衣衫,果然就见身上已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米粒大小红疹。
镜中的鸣萱简直气急败坏了。正要说何,却见那镜中景象突然一片漆黑。而鸣萱,竟不见了!
“鸣萱?鸣萱!”我急得一把抓起那菱花镜,朝镜子内嘶声唤。方唤了两声,便听得门被撞开的音,陆少卿一脸紧张的冲进来。
他直奔我来,一把抓住我手,我忙忙往出抽手,陆少卿便怔住,问我:“锦绣,你怎么了?可是做了恶梦?别怕,有少卿在。”
这话若放在从前,我必然无比感动。可如今,我却只觉可笑。
我将眼转向紧闭的窗。夜色想必已浓,这雪白窗纸如今也被夜色晕染,泛了青黑色。与那失血过多而僵硬的新尸脸面颜色一般。
“锦绣,你怎么了?”陆少卿抬手要来摸我的额头。我瞧着那只手,心便猛地一颤。
那只手似乎沾染着无数人的无数血水子,正一滴滴一滴滴往下不停落,落到冰冷地面上,便会炸起血花来,形成一种奇怪的瑰丽。
陆少卿愈发靠近我,紧张地不停问我。但我耳边眼前闪动的,突然只剩那些血腥画面。不可否认,秦落成功了。
他竟令我对陆少卿,平生头一回无比恐惧起来。
这种恐惧与生死无关。
我紧张的浑身发抖,来不及躲闪那只仿佛不停滴血的手。陆少卿比我还紧张,他瞧着我身下的冰冷地面,语调突然变了。
他万分惊讶道:“锦绣,你流血了!”
我一瞧,见地上果然有一小摊子血。于是便觉眼前一黑,就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