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语音早已变了调,竟似撕裂的破布般难听。而楚少琴便低声与他说:“师哥,花师姐说得是真的,我也看到了。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朝秦暮楚的女人生气伤身?”
那厮就怒道:“她是我娘子,我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不许你胡说,否则别怪我裴少玉翻脸不认人!你快去拉开花邵芳!如果你们伤了她一根毫毛,别怪我和你们拼命!”
“别动气别动气,师哥,你瞧我这不是过去了。”楚少琴丢开那厮,原地跺脚,假式走动,就又道:“哎呀师姐,别打了别打了。”
他边说边朝花邵芳眨眼,那女子便心领神会,又抡圆了胳膊,带着风声,第二掌奔我过来。明明手就要触到我面颊,却突然被另一只手凭空抓住。
“够了!还不嫌乱!”方少墨冷声道。
花邵芳似瞧见了此生最吃惊的事一般,瞪大了一双眼。那眼内便蓄满了泪珠子,但她硬是仰起头,令泪水倒流。
好半响,她方吐出话来:“你,居然帮她?!”
我心一沉,知晓她必然误会。果然她就冷哼道:“当真是贱人,只要是个男人就要贴上去!是不是你真的如陆少卿所说,不可一日无男人伺候?!”
她一张俏脸早已涨得通红。平日我这本家虽冷脸冷言,却从未如此出口成脏过。想来今日真是恨得狠了,竟将八辈子不会出口的话,都一股脑抖出。
“你不相信我?”方少墨却也不多解释,只是缓缓问道。
花邵芳便又冷哼一声,一张脸早已因愤怒扭曲。方少墨那只握住花邵芳腕子的手,便自她皓腕滑上掌心,略停,缓缓与其十指紧扣。
“我以为,这么多年虽然我从来不说,但你懂呢。”
话音里便夹杂了失望情绪。而两个人对视,花邵芳就“哇”的一声大哭,那捏住我面颊的手也无力垂下。
我忙不迭揉脸,只觉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的地儿,火辣辣的疼。
可我能怪谁呢?
的确是我耽搁了大事,如今人家就算甩我几巴掌也不过分。只是那话说得生生刺我的心,尤其一句“贱人”更是令我觉得无比刺耳。
我真的是个,贱人么?!
泪珠子便在脸面上开了闸,我偏梗脖子不愿多解释。
只因我深信,若真真了解我的,必然信我。若不信,便是我说破了天,又能如何?!
正眼泪鼻涕横流,却听裴少玉慢吞吞道:“邵芳师妹,不要责怪痴儿。我相信她!无论你们曾看到什么,我都相信她!我相信她必然有她的道理她的苦衷。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无条件相信她!”
我心一酸,泪珠子越发蜂拥而出。却原来,只有裴少玉方能说出如此窝心的话!
那厮就又道:“何况,邵芳你为何不想想,痴儿怎么可能与少墨有染?!少墨对你怎么样,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那么猜测不但侮辱他,也侮辱了你自己!你们不要被蒙骗了,要我看,陆少卿之所以那么做,目的就是分崩离析我们!毕竟对付一个人远比对付一群人容易得多。”
裴少玉那厮振振有词,众人就都颔首,便是连花邵芳面色都缓和不少。我不由感激地去瞧那厮,却听那厮又道:“所以,邵芳,你是否应该说点什么?”
花邵芳便去瞧方少墨,而后者就重重点头,她便朝我低声道:“对不住了!是我太冲动。”
我忙摆手,大力抽鼻涕,道:“是我不好,但你不用以我为敌。就算我如今顶着鸣萱的脸,也没人家那本事,可以狐媚妖娆。我只是块木头,能将你们师哥伺候得舒心顺意,便是大不易了。”
众人便一阵哄堂笑,场面终于缓和。
可无论这笑声多轻松,血字就在眼前明晃晃摆着,却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无论裴少玉那厮多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明日就是最后限期的局面。
就有人开始不停在屋内踱步。裴少玉便又道:“不是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么。在座这么多上仙上鬼的,不如都出出主意,咱们就算想不出万全之策,好歹也琢磨个暂缓之计来。拜托拜托。”
那厮虽瘫坐如泥,并双目一片浑浊,可心内却是无比清明了。并到了此种关头居然还能镇定如此,的确令我刮目相看。
我就道:“不如咱们冲出去,管它是魔是鬼,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说不准趁乱方少墨就可以逃脱呢。”
八仙闻言,互相瞧了瞧,居然聪明的选择同时闭紧了口。五鬼更是不靠谱,却是一个挨着一个盘膝坐地上,皆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花邵芳就一把拉住方少墨,极快说道:“少墨,不如我们拼一把!”
“拼?哪有胜算?”后者便难得地笑了笑。
花邵芳就痴痴地盯住他的眼,好半响方幽幽道:“你放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同死!花邵芳绝不会令你黄泉路上独行。”
“当真?”
“当真。”
“你不怕么?”
“不怕!”
“我从没对你表现出一丁点关心,甚至连笑都没笑过,你居然肯为了我死?”
“笑不笑并不重要!你关不关心我,我都装在心里。对与感情,女人总是很敏感。”
两个人紧紧依偎,竟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