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我也不知晓呢!
搔头,我不好意思笑道:“多加点总没错。”
李瑾辰倒也是个实在人,果然加了不少水。于是这药直熬到大太阳完全沉到山后方好。忙忙盛到碗内李瑾辰瞧一眼天色,不由有些犹豫:“掌门师姐前辈,天色不早了,不如——”
“好不容易煎好的药,自然要先送去再下山了。那酒馆跑不了,咱晚去一时半会准没事。再说了,不是说夜黑风高好办事么。如今夜未深人未静,再等等再等等。”
李瑾辰明显的松了口气,就哎了声,一溜小跑的去送药。我本也想随着他去,又怕万一李岱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用我帮村人,我岂不失去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更何况,此次执意下山,我有我的打算。
蛊术一向在江南盛行,听闻苗疆更是人人信奉。而碧落我不知祖籍在何地,但单单从她常年头戴一朵盛放的西府海棠来推断,这碧落很可能是苗疆人。既然是苗疆人不可能不会中蛊,而此次王村那些中了蛇蛊的男人,都曾去过一家凭空出现的酒馆,喝过一个美艳女子的酒。
碧落虽在魔界不算绝色,但放在这小小的王村,绝对可以称得上亮眼。而陆少卿曾在太乙山出现过,碧落如今若真真也在王村出现,他们的目的又是何?
我想弄清一切,明知自己与陆少卿的关系那般纠结,却撩不过心中念头。我只想知晓,那为村人下了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碧落,此次事件又与魔界有何关系。
这般想,我越发不能失去下山机会。于是便怯了胆子,是万不敢回玄空洞了。幸而只是去送趟药,我料想李瑾辰也不会耽搁太久。
可事情总是难料,我本以为他会快去快回,却不想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心底便起疑,就算李岱被这一碗药感动得痛哭流涕,爷俩抱在一起互诉,也不用这么久吧?!
我杂七杂八想着,心就越发不能撂下。抬眼瞧天,一轮明月已爬上树梢,就暗叫了声真巧!
今夜居然是十五?月圆之夜?!
旦逢圆月之夜,魔功可是会大增呢!再不去待到子夜阴气大盛之时,我便只有送死的份而无脱身之机了。
急匆匆往山门赶,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暗暗怪自己不该这样什么都不交代就走;更不该将李瑾辰一个人撇下。而往玄空洞行几步,又折回;是怕自己被李岱强留下呢!
就这样犹豫不决,我便听得一阵呜咽的风声。
那声调极低,仿佛一个很伤心很伤心的人正全力控制自己,将口堵住低声啜泣。我支起耳朵又听了听,却不是风声,而真真是个人在哭了。
就忙循声去找,正发现黑暗的角落里,李瑾辰坐在地上,将头脸埋在双膝之间,肩头一耸一耸。
便在心底重重叹口气,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放轻脚步走到他身旁,我不发一言,只是挨着他,也坐在冰冷地面之上。
想必听到了动静,李瑾辰就抬起脸来。月光下却见他一张白净面皮上挂满泪珠子,显然方才正痛哭。
我本想问话,却发现他脚边的半边碎碗来。于是那问话就化做愤怒。这李岱太不近人情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孩子一番心意,你怎能如此作践?!
呼的一声立起身来,我很想寻他评理。却被李瑾辰一把拉住衣衫角,他居然强扯嘴角,在脸面上摆一个笑意。
“师姐,别去了!师父说我费尽心机只为了要他法力。”李瑾辰垂首,双手搅在一处,低低又道:“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
这话说得好轻好轻,说得直令我心碎。我也是为娘的人,自然听不得这些。突然就忆起了我的儿以及那来不及取名字的、被我抛弃在魔界的女儿。
他们长大成人后,会怪我么?!
会不会也这样说一句:“我知道,我娘不喜欢我。”
鼻子一酸就要流泪,我忙不迭扬起头来,方令泪珠子倒流。使劲深呼吸几回,我方镇定情绪,却是重重拍了下李瑾辰的肩,道:“还有药么?”
李瑾辰一愣,立即道:“有。”
“继续煎药。”
“可是——”
“可是何?一直煎药,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打翻为止!”
“可我们不是答应——”
“答应的事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对你而言,李岱最重要。何况还有师姐我呢!”
我朝他笑,他便缓缓的,也在脸面上露出个笑。恰逢着月移,洒下一地清辉来。我便在这孩子眼中,看到了亮闪闪的希望。
有希望,总是好的!
只要心中有爱,就会有希望。
大踏步往山门行,我抬头瞧一眼早已紧闭的山门,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身子已凌空跃起。轻松的翻过那高可通天的山门,我一路追星赶月。
山下,还有多远?
我已在山下。
酒馆呢?
酒馆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