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月色迷蒙,小花园处,自古以来便是瓜田李下的好地方。很快,两个人模糊的对话便吸引了我的耳朵。
“卷帘,我可算找着你了。”卷帘?我皱眉,寻着声音渐渐接近,却发现假山后,竟是多日不见的阎王那厮。
卷帘的灵魄似乎刚从流沙河奔波回来,估摸着是来找我算账时,被抠脚的阎王正巧打了个照面。
“阎王何事而来?”卷帘似乎身形一顿,稳住了将要前行的脚步。
我将身子和假山贴的更紧,催动灵体隐去了自己的身躯,不自觉的开始屏着气息……
“这个,卷帘你也知道,地狱虽然掌管人的生死流程,但命格之事却是天庭办事处定的,几时生,几时死也不是我们说的了是吧,我就是个冤大头哎呦喂。你看你看,当初那琅秀也不是一补心完就进了轮回道,天庭那边批了二十年才把这命格给批下来……”阎王又开始絮絮叨叨毫无主题……
“阎王,重点。”卷帘善意的提醒。
“哎呀,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我刚要开始说重点啊!”阎王大手一挥,瞬间空中的蚊子就被熏死了一半。
“所以呢?”卷帘皱眉,明显是很不满意阎王的说话水准。
“哎呀,现在的情况就糟糕了。本来在琉璃入世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但琉璃那厮太高兴了,我着实也挺不忍心伤这女娃子的。可是日子快接近了,我这边也束手无策了,琉璃忍不住杀回来的时候,你可得帮着点!”阎王抿了抿唇,表情极为沉痛。
“为什么会杀回去?”卷帘不解,我也不解,虽然我觉得阎王那厮挺不讨喜,却也没无聊到天天去他家蹦跶,想起我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地府安魂我还挺不情愿呢。
为什么我要莫名其妙杀回去?
“那个……那个……卷帘啊,你一定要答应帮我看着琉璃,不能让她妄动妖力试图篡改命薄。琅秀……琅秀他,他今生和前世一般,只能活到二十一岁!”阎王面露困窘,很是无奈。
二十一岁……二十一岁?
我的脑内九转十八弯的思考路线开始艰难的运算……脑海中,隐隐划过松酿的那句话。
“这月月末,王爷二十一岁生辰,你们这几日都给我精神点……”
月末……月末?
我抬头一望,魂飞魄散,今日正是十五月儿分外圆。
心中惊惧,耳中已是阵阵轰鸣,再也听不清卷帘和阎王的对话,一种尖锐的情绪似乎要冲破我的心胸,我按压住我的心,丢了魂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须臾间辗转难眠,忽然气息微动,是卷帘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紧闭着眼睛,感受到卷帘气息的一步步逼近,假装沉睡着,开始均匀的吐露着呼吸,忽思及卷帘忽如其来的读心怪术,便用妖力在脑中构了一层浅浅地屏障,形成因沉睡而思维停滞的假象。
卷帘停顿了一会,忽而在空气中撒下寡然的一笑。
“你竟如此防备与我么?”
可不是,我不防备你防备谁。害我和阎王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是你,害我前段时间受苦受难的也是你,还想和阎王串通一气蒙骗于我的也是你。
我只要一倒霉,那旮旯一准出现的就是你——河卷帘。我咬牙,忍住额头要隐隐跳动的青筋。
“琅秀将死之事,阎王想瞒住你。可半月之期,你终究会知道的。”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前一刻就知道了。我心中一抽搐,竟是无比的疼痛起来,让我不安地翻动了一下身躯。
薄被滑落,一双手轻轻地帮我又帮我盖上,无意间竟是露出一两分温柔来,忽然想我想起了,那日我初初从老太婆醒来时,卷帘也是这样温柔地帮我……洗脸来着。
我心中忽然恶寒,身子一抖。卷帘那厢传来一身轻笑,帮我掖了掖被角。
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河卷帘么?突然间出现,温柔形态的卷帘让我感到十分的不适应起来,只得如鸵鸟一般将头缩了起来。
“琉璃,你可是……万万不能妄动妖力。”很长的一段时间停滞,卷帘忽而打破沉闷的空气开口,如果不是卷帘的气息还在,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妄动妖力?我心中徐徐然地冷笑起来,对你们来说违背你们心愿的就是妄动,可你们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琅秀此生的心是用我的妖力换来,琅秀此生的命又怎能让你们这样终结?
“琉璃,你与琅秀终究人妖殊途。”最后一句带着浓浓地警示意味,我一哽,被戳中了痛处。
前世的琅秀能接受是妖的我,因而我也从未想过今生的琅秀是否能够接受,在我的脑中,似乎一切都应该顺利成章。
琅秀应该爱我,琅秀也只能爱我。一切都是我脑中无关人妖殊途的定律。
一只冰凉的手抚摸上我的面颊,一触及便驱散了我脸上几分灼热。那只手在我的面颊上停留了半晌,忽而离去。
窗户微动,拍打两下,窜入一小缕清风。
片刻之后,再无任何气息。
我却忽而坐起身来,眸中清明,望着从窗中潜入,撒在地上朦胧的月辉,笑的凌厉且清晰起来。
而接下来,最叵测难料的日子也渐渐地来临了。
第二日,晴空万里,向来安静的楚王府,门前却如同风云突变一般聚集了一群人——看热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