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觉得我两百年的人世都是白活了,手中妖力一荡,鼻子开始发酸。
卷帘因疼痛而满面的冷汗,黑的妖娆的发丝贴在他的面颊,毫无血色的唇上是如刀刻一般皲裂的纹路,常日里清冷与黑曜石的眸子,此时此刻如翻涌的潮水一般,隐忍着极大的苦痛。
“断我右臂。”卷帘咬着牙,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
“为什么?”我凝结妖力的手不禁缩了回来,疑惑地看着卷帘鲜血淋漓的右臂,虽则受了伤,却也没有要割裂的道理。
“鬼气寄生在我的右臂。”卷帘靠在石壁上的身子一个踉跄几乎倒地,刹那间他右臂的骨肉似乎在跳动,果真有猩红的鬼气从他的骨肉间冒出。
“我……”我看着卷帘右臂缠绕的鬼气,竟是无法下手,仙人虽可以重塑肉身,且不说恢复要多长的时间,且断臂之痛就非常人可以忍耐。
“琉璃,断!你若不断,这鬼气蚕食完我之后,连你也逃不过这命运!”卷帘目眦尽裂,平静双眸此刻迸射出极为慑人的光芒。
我的手一抖,狠狠地回过头,用力凝结出自己的妖力,划出妖刀,狠狠地砍断了卷帘的右臂。
“啊……”卷帘的面色极尽挣扎的痛苦,我的眼泪刹那间就从眼眶中掉落,捡起地上的右臂,往那血肉丛生的甬道中扔去。
那带血的手臂,刚破界进入那血肉丛生的甬道,立刻就被四面缠绕翻飞的猩红鬼气迅速地蚕食,刹那间之剩下了卷帘右臂上的那一串佛珠,静静地躺在血肉之上。
而卷帘微微地张开眸子,睫毛止不住的颤抖,被妖力切割的右臂狂暴地涌出蓝色的血液,我撕去我的衣角,凝着灵体开始帮卷帘包扎。
我知道我不可以再恐惧,现在卷帘身负重伤,我是我们逃出去的希望。
眼泪却不断的从眼眶中掉落,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从体内逼出妖力阻挡卷帘汹涌的血流。
卷帘面色苍白的很,半个身子都是鲜蓝色的血液,我眼泪掉着掉着却不由自主地开起玩笑道:“知道的人知道,你这是流血了,怕那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这是打翻了谁家的染缸……”
我哭哭笑笑,眼泪滑落进我的嘴中,一股咸涩的滋味席卷我的味觉。
卷帘苍白的面色上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蓦然间牵过我的手道:“这甬道的凶险之处想是已过去了大半,这后面的路,我怕是有心无力,你自己定要审时度势。”
我慌忙双手抓住卷帘的手,卷帘的面容一顿,微微张开的眼睛只是一个扑闪,就恍然下坠,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闭上了眸子。
长目紧闭,脸上和身上都有着鲜蓝的血液,我愈发用力的握紧了卷帘的手,一个使劲将卷帘拉了起来,靠在我的身边。
卷帘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势,定然一时半刻无法清醒。这一段的甬道虽看上去并无异常,四处镶嵌的黑色镇魂石……怕是这甬道,真真是用来镇压魔尊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气,卷帘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让我此刻更加清醒,此时此刻唯有前进,没有退路。
我扛着卷帘一路有些踉跄的向前,这布满黑色镇魂石的甬道不知有多长,就在我脚走的几乎都已酸痛难耐时,我忽然看见了前方忽明忽暗的光束。
出口?这个答案在我的脑中猛烈敲响,我一振奋,开始扛着卷帘更加卖力地向前。
一路到了光源处,出乎我意料,这甬道的尽头竟不是出口,而是一个五面都被无数镜子包围的房间,无论上下左右前方全部都是我和卷帘的身影吗,到处都是我与卷帘的影像。
上千面镜子映着我与卷帘的模样,纷繁错杂,犹如一个万花筒。
我这才发现,不仅是卷帘,连我的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蓝色血液,想是那挥刀时溅出的鲜血。
这甬道并无分叉口,而这尽头竟是一间全是镜子的房间?也许这甬道根本就没有出口?
“哈哈哈……”
我忽然哈的笑了起来,眼泪也同时迸射出来,抱着卷帘一同在镜面的地板上无力地蹲坐下来,我与卷帘费尽千幸万苦要到达的出口,竟是一个封闭的镜子房间?
我抱着卷帘又是笑来又是哭了半晌,忽然想起卷帘的话来。如若这真是镇压魔尊孽镜的甬道,披香殿的镇魂之力定然完全不够,肯定还有另一个地方链接着这个房间!
“河卷帘,你这回要是说错了,咱们可真要一起死了。”我吸了口气,对着卷帘喃喃自语。把卷帘靠在门边的一个镜面旁,支撑起酸痛的腿开始观察这件房间。
镜子,镜子,镜子……
镜子,镜子,镜子……
红石头,镜子,镜子……
红石头!我忽然极速地回过神看向我刚才查看的那面镜子,竟发现这镜子与其他不同,中间镶嵌着一块红如火焰的石头。
我不自觉的摸上那块石头,质感极为粗粝。再看向这房间中的其他镜子,也竟然只有这一块上面镶嵌了一块如火焰般的石头。
拿还是不拿?这甬道隐藏的秘密太多,谁又知道这一块小小的石头后面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可不拿的话我与卷帘是绝对没有半分生机,可如若拿了,我们还有九死一生的希望!
我心中一横,立刻用妖力幻化出我的妖刀,手用力一握,从上至下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狠狠地剜向那颗石头。
石子“咚”地一声掉落在地面的镜子上,那石子后显露出的是棕褐色的泥土。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我不可置信地上前用手抠了抠那棕褐色的泥土,抠下一块,竟是泛着潮湿的新鲜泥土。
莫非我得就着这屁大点的洞,像阎王那抠脚大叔一样,矢志不渝抠上个万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