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寒眉心微折。
不怪他诧异。
三叔早年确实在“江湖”留下过威名,昔日里很是神通广大,有自己的“组织”,打下过一片天下。
但据说因为厌倦了勾心斗角经营算计,所以决意放下过往,解散组织,一心与泥土庄稼为伴。
怎么远在京城的楚教授,已经“离世”的消息刚放风出去,三叔就知道了的?
陆天赐见陆峥寒面露诧异,微微一笑,低头就着水杯押了口茶,又将茶盏放到了桌上:
“知道你三叔我怎么活到现在的吗?”
陆峥寒微愕,不明白三叔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却听三叔又道:“因为你三叔我懂得蛰伏,也懂得大隐隐于市。否则早被那人玩死了。”
陆峥寒一个警醒。
蛰伏?大隐隐于市?
难道三叔解散组织是假的?组织还在?
不过……
“那人?”陆峥寒看着三叔,“您是指……”
陆天赐看着陆峥寒,点了点头。
两人都知道那人是谁,却又心照不宣的沉默,没有道破。
过了片刻,陆天赐轻嗤一声:
“在那人眼里,没有骨肉亲情,没有良心约束,有的,只有利益驱使。也就你爸那样忠厚的人,愿意天真的相信那人。”
说完,陆天赐沉默着又喝了一口茶,平静道,“可到头来呢?”
陆峥寒默然不语。
明白三叔说的意思。
陆天赐又道,“幸亏我留有后手,我早年的“组织”并未解散,一直隐在暗处,也替我打探着各种消息。”
陆峥寒暗道:果然,组织并未解散。
“我知道,后来你长大后,知道自己不是那人所生,也怀疑过你亲生父母车祸的真相。”
“其实我也觉得大哥大嫂车祸不简单。”
“可你爷爷顾念家族荣辱,若兄弟间自相残杀,传出去,那可是丑闻,就一直压着这事不让查。”
“所以我一直以来,虽然气愤,可也无奈。”
“后来知道你开始追查这事,我曾想过暗地里帮你。”
“但你这小子一腔孤勇,说做就做,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就直接约了当年唯一一个证人——
也就是当年在太城医科大任教的楚教授,在医科大图书馆见了面。”
“结果我还来不及阻止,悲剧就发生了,那个楚教授陷入昏迷,被烧成了个活死人。”
“再后来,你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竟然冲动的去找上了他们。”
“可你毫无证据,就声称他们是杀人凶手,你小子那时候可真是够彪够虎的。”
“我记得那时候那人还掌管着陆氏。但那次你闹得太大,很多媒体记者都过来了。”
“后来你爷爷亲自出面,又将这事压了下去。”
“但你仍然不依不饶,你爷爷无奈,逼着那人签字画押,永远不再踏入陆氏总部半步,并且在你留学归来后,将陆氏让出来,交给你继承,这事才算平息。”
“那时候你才多大来着,二十出头?”
陆天赐说着,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从前:
“你爸要是还活着,能看到你当时那么骁勇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说完这番话,陆天赐叹息一声,拍拍陆峥寒的肩,“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刚接手陆氏的那段日子,不好过吧?”
空气变得沉默。
陆峥寒抿着唇。
往事被三叔像口子一样撕扯开来,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刚接手陆氏的那段日子,确实不好过。
那人虽然不再是陆氏掌权者,可旧部下却忠心耿耿,私下受那人挑唆,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可收服人心,推陈出新,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与之抗衡,这不是一朝一夕,碰碰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也不是单靠强硬手段就能服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