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较量

2018-04-15 作者： 酒色财气

107.较量

人总是这样，无论你是伟人还是凡人，无论你在世时活得多么风生水起，活得多么低三下四，无论你过去拥有过多少荣耀与财富，你欠下世间多少爱恨情仇，结果都一样，此时此刻，不论他生前是多么地光华荣耀，都只有象夏浩宇一样静静地躺在这个冰棺内，象一件艺术品一样接受着人们的观赏。

他与往常一样，仍是一脸的平和与慈祥，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会知道在这之前，他曾经忍受过从来不敢想象的恐惧。

那一幕太过残忍与血腥了，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一幕只有他自己看见，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车子跳过中间栅栏，撞上路边护墙，他只觉得恐惧只是一刹那间，黑暗填满了所有的大脑空白，他几乎是迷糊地从血泊中努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的并不是劫后余生的残存希望，反而却是一张似曾相识此时却写满狰狞的脸孔，随着脖子被一双钳子勒得越来越紧，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神志越来越是迷糊不清，那张狰狞的面孔却永远定格成自己大脑里最后的印象。

他死了吗？他就这样死了吗？不，他没有死，他只是静静地在等待，等待阿波罗神的恩赐，让他重见光明，让他把这恐怖的一幕昭白于天下。他不想就这么悄悄地死去，且看他那紧紧握住拳头的双手，一点也没有死亡的迹象。如果天足够大方，他还想再向天借五百年。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生前享受万人顶礼膜拜的，永远在清阳地界里高高在上的夏浩宇。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神马都是浮云，任何英雄和小人物都是一样，就象百花争艳，四季放香，但结果都是化成泥土碾作尘。

虽然人生没有倒档，但他还是挣扎一次，做今生以来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后悔。明明知道这死去的结果，明明知道什么他将会离他而去，什么他也不会带走，为什么在世时他还要忍受着巨大的悲欢离合而与与对手斗来斗去，与别人争来争去呢！如果不是他当初为了仕途狠下以来，抛弃心爱的人，他也不会丢掉最真挚的爱情与亲情，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姚苹珍也不会离开他，茹苹与茹珍这一对女儿也不会恨着到死也不肯原谅他；如果不是为了想过弥补对儿子夏哲同的亏欠，他也不会想到去省城找找胡书记，也不至于招到这样的飞来横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婪，他就不会树下这么多的仇敌。这断断续续的哭声里，这寂寂寥寥的悼念人群中，有几人的哭声是发自内心的？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努力地为清阳市的发展而无怨无悔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但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无论自己对清阳市多么地忠诚，清阳市仍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民会在他的背后指着他的背影骂着他的娘。且不说他的功过是非要等后人定论，但就自己忍辱负重的一生，他也觉得是过得太委屈了，太窝火了，太失败了。如果从头再来，他会选择凡人一样地活着。象凡人一样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那生活里有柴米油盐，有酸甜苦辣，有悲欢离合，有儿女情长，有喜怒哀乐。

“哲同，你要节哀顺变啊！”胡书记在赵书记和叶明华的陪同下缓步走到了灵堂前。胡书记接来赵海媚已经点好了的香火，双手举起，站在灵柩前浅浅地弯了弯身子，把香火插在灵柩前的香炉上，肃穆的脸尽被沉痛的阴霾所掩盖。

“嗯！”夏哲同凝视着眼前这个并不比自己大了几岁的胡书记点了点头。态度虽然谦恭有加，但内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敬畏。这一点只有他心里清楚。胡书记在别人的眼中是清阳市里至高无上的人物，但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命运的宠儿而已。

自己也是在车祸前几天，与父亲最后一次谈话才知道。胡书记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一同是自卫反击战的战友，胡父原来是他的首长，复员后当了很有实权的省领导，而夏浩宇也是靠了胡父的荫庇才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来投桃报李，回报过去老首长的恩情，一路栽培着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面前的这位胡书记。全心全意地扶持帮衬着，他在清阳县里从一个一般科级干部坐上了清阳市里的第一把交椅。按理说，他还是自己的师兄，父亲的老部下，他在父亲的灵前，

为死去的父亲点上一支香，就算做出一点有失书记身份的举动也是情理之中的，没必要大惊小怪，也没有必要受宠若惊。

然而他却疏忽了这样一件事情，正因为他的这种想当然的思想，正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平静和坦然，却给一向令人尊敬有加的胡书记心理感觉到不悦。

虽然心里非常不快，但毕竟胡书记是造诣太深的人，仅仅是心里格登了一下，好你个夏哲同，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应该与你一样的感到伤痛欲绝吗！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如果不是为了掩人口舌，就算你父亲死一千次，我也不想大老远地从省城里跑过来参加这什么破追悼会呢。表情依旧是很沉重，眉宇间里的阴霾依旧没有散去。他看着夏指哲同，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上香的柳馨，说了声，“馨儿，弄好了么？弄好了，咱就走吧！晚上我还要参加个重要活动呢！”

柳馨美目一挑，并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整了整一缕掉在额间的秀发，向这边走了过来，轻轻地握了握夏哲同的手。说：“夏局长，夏老爷子走了，我的心情与你一样的沉痛，不过死人死矣，活人还得坚强地活着，你得节哀顺变呀。”

“柳总，谢谢你！”夏哲同紧紧地抓着柳馨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馨，这个名字，市委胡书记的女人，太子集团公司的执行董事，他太过熟悉了，就是他遵照县长指示，短短两年来，向太子公司拨付的财政支付款项也不会少于二十笔。但人从来没有见过，当时以为不是个体态臃肿的贵妇，也顶多只能算个徐娘半老，刚才在迎接的时候，自己只顾着胡书记，如今走到跟前，才见得如此清楚，这柳总啊，怎么可以这样的年轻和漂亮呢。他失态了，也失神了，只知道久久地握着她的纤手，舍不得放下。胡书记不高兴啦，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夏哲同却浑然不觉，这倒是把旁边的叶明华县长给骇得脸色苍白，赶忙说了声“哲同，你看你，当真是悲伤过了头，起码的人情礼仪都不懂了吗？书记和夫人大老远地从省城里跑过来，你一个主人家，多少也得问问饭呀！”

“呵呵，那是那是！”夏哲同才恍然回过神来，放下柳总的手，红着脸，迭声道。

诸位可不要误以为夏哲同是一个见了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的极品男人。今天的失态，原因是因为柳总，但绝不是因为柳总的美艳绝伦。就算柳总美得太过诱惑，但作为家教太严，心中有着更高理想与抱负的他夏哲同不至于这样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他见了柳总之所以失态，只是因为柳总太象他脑海里一直存在着的一个人，那身材，那笑容，那发型，那秀眉，那小酒窝，那小脸蛋，那甜美的声音，那内敛的华贵气质，一切都太象了。只不过那个人可没有眼前的柳总这样年轻啊！

“文才主任！文才主任！”

“夏局有什么指示？”一直在宴席前打理着宾客们吃饭的王文才听到了夏哲同的叫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