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羽立住,抬眼看看左右。
毅帝明白她一方面是不想在耳目甚多的宫门口奏事,另一方面是宫门口这样的场所在一般情况下实在也不适宜让臣子后宫诸人于此奏明事由。
可是若回寝宫,又实是扰了清静。
正犹疑,却听独孤羽轻轻道来:“皇上,可否让臣妾与夫君一同到美霖斋一叙?”
毅帝一听皇后主动提出要到美霖斋,点了点头回答说:“如此甚好。”
宫女春阳等三人一齐看向皇后,看她的脸色行事。
“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着吧。本宫很快就出来了。”
“喏,听从娘娘吩咐,奴婢在此等候就是。”三人回话。
毅帝把脸转向小安子:“既然这样,小安子你也不必与朕一起进去了。在此即可。”
俩人到了美霖斋,毅帝先是扶着独孤羽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对面,问她:“皇后,到底有何重要的事劳你如此大清早急急赶来?”又补充道,“朕今儿也是要上早朝的,现在离上早朝时间也不多了,朕只怕不能耐心听皇后细细道来了,还望皇后见谅才是。”
独孤羽急忙回答:“不消多长时间,一刻钟即可。”停顿了一下,独孤羽接着说,“臣妾是冲着仁寿宫尉迟燕之事来的。”
毅帝张大了嘴巴。他实在想不到皇后竟会亲口说出这种话,而且他觉得很错愕:自己与尉迟燕相遇相爱,可是,不是还没有在一起做什么超越男女防线的事吗?照此时的情形说来,自己并不算违背了与皇后曾经的誓言。皇后此时就冲着这个女孩子来,不是太不合时宜吗?
心思千转百折,终没有说出。但脸上的表情就无法做到平静如水了,着实有了变化了。
独孤羽望向毅帝,只见毅帝的脸色登时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再转白。
见毅帝的脸色不好,独孤羽亲自上前为毅帝冲了一杯热茶,递给毅帝,让毅帝饮用。
毅帝接过茶杯,却不动口。
独孤羽见毅帝这样的情形,料想事态不太好,定是自己所说的话不太合毅帝的心意。这在之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独孤羽一时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强自镇定。然后让思维继续活动起来,她暗自揣测:“看他脸上的神态,冬清所言定然不虚。毅帝莫非对尉迟燕有意了?”
见毅帝不动口喝茶,也不开口问话,甚至也不嗯啊两声,只是沉着脸,似乎极为不满皇后此番进见竟是为一个女子而来。
独孤羽话已出口,只能继续说下去:“皇上,是这样的,臣妾了解到,尉迟燕竟是罪臣尉迟准的嫡孙女。这样的身份怎么可以入皇宫呢?只怕她有异心,有意接近皇宫的人,侍机复仇。臣妾想如若容她在宫中居住,无异于引豺狼入室,只怕对皇上的江山不利。因为她的存在,臣妾甚至无法不为母后的生命安危担忧。”
“皇后,你多虑了。”毅帝站起身来,出于一种惯例,他轻轻地拍了一下独孤羽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
说完,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干痒的感觉,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下。
一转身,他就向着门外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独孤羽想都没想地也要随他往外走,却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子不如从前灵活了。可能一时急了点,身形不稳,晃了一下,差点跌倒。
好在独孤羽急忙抓住桌子的一角,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摔倒。
毅帝却并没有察觉到孕中的独孤羽此时面临的危险,径自前行,很快离开了独孤羽的视线。
“什么时候他这么无视自己了?”独孤羽心酸地想道。
一滴泪如珍珠掉落在地。
“都是那个尉迟燕!妖姬误国!本宫一定要想办法把失去的一一地要回来。绝不容许哪个女人在夫君的心中占一席之地!更不能容许他们有继续相处的机会!”独孤羽咬牙道。
除了独孤羽自己听到自己的恨恨之语,没有其他人听到。
独孤羽又回想起之前与毅帝的夫唱妇随的恩爱时光。
那一段原本多么风光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不但人前万众注目,而且人后恩宠正炽。
而今,一切几乎变了样了。
当独孤羽在心里痛骂尉迟燕,骂她是妖姬的时候,走在前往金鸾殿的路上的毅帝却是在心里涌出了对尉迟燕的怜惜之情。
“尉迟燕无非一弱女子而已。皇后竟然把她想得那般歹毒!人常说,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皇后怎么就以小人之心来看待那个可怜的女子呢?皇后怎么可以这样?她不是一向知书达理,待人宽厚的吗?为何今日如此这般奇怪的作法?”
因了尉迟燕,毅帝不由对独孤羽心怀芥蒂了,并且对她开始有了不满。
帝后两人隔膜初生。
从金鸾殿的肃穆氛围中逸出,毅帝原本沉沉的心绪活动开了,他有意不乘坐豪华气派舒适的鸾驾,下车步行,徐徐前行。渐渐地,他前行的步伐越来越轻松,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皇上,午膳打算在何处用膳?吩咐下来,奴才好尽早替皇上备办妥善。”小安子紧亦步亦趋随毅帝身后。尽管他动作一向灵活,但还是有些气喘了。很想让皇上的步子放慢一点,又不敢说。正矛盾时,小安子忽然想起此时已快到午间时光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凑到毅帝跟前,询问午膳安排之事。这也算是间接地提醒毅帝吧。
毅帝听了小安子此言,登时停住脚步,把脸转向小安子,犹疑了几秒钟,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就到母后宫中吧。朕有事要与母后禀报。”小安子趁机提议:“皇上,还是乘辇前往仁寿宫吧。”“好吧。”
没有多久俩人就到了仁寿宫,毅帝也不知自己咋了?忍不住地就往尉迟燕住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那天他送尉迟燕回房,由于太匆忙也没看清她所住的房子究竟是哪个房?连闺房的名字也不晓得。想到这个,毅帝的目光暗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