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阮轻楚和他同朝为官,品级差不了多少,他也不能失了面子,该摆出的样子就得摆出来,女儿是他心中的宝贝,岂能随随便便地便宜了别人。
阮轻楚携阮国公一路进来,抬眼望见的,便是未来老丈人全身煞气地坐在太师椅上。
罗大将军刀削斧凿的脸锋利得似要割破敌人喉咙,嘴唇紧抿成笔直的一条线,在嘴角边勾勒出一道浅浅的法令纹,深邃的眼眸中好似看穿一切,令人渗得慌,而罗慕遥的神情更加恐怖,红着一双眼睛,好似要提枪上来杀人般。
若是阮轻楚怕了,便不是阮轻楚了。
只见他似乎早有预见般,从容不迫地作了个深揖下去,很是诚恳地说道:“见过罗大将军,在下冒昧求见,唐突了。”
“你也知道唐突。”罗大将军鼻子里哼了一声,端坐如山,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岂止是唐突,简直就是疯了!
“罗大公子近日可好?”阮轻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对着罗慕遥打了一声招呼。
“好、得、很。”罗慕遥眼角抽筋,面部表情极为狰狞,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极为吝啬的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又见阮国公安安静静地站在前头,罗慕遥抬枪见礼,僵硬地说道:“见过阮国公。”
“上茶。”罗大将军冷冰冰地传令下去,抬起头来望着阮轻楚,眉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阮轻楚看得眼皮一跳,心道,看来自己行事太过仓促,令罗大将军十分不满意。但是,若是拖得越久,罗慕玉的名声会越难听,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罗慕玉,怎能站在后边当怂蛋。
人生在世,难得冲动一回,就让他恣意一次罢。
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端了茶水挨个上了,动作小心翼翼,半点声音都不敢碰出,生怕活阎王似的罗大将军和罗大少爷不高兴,拿枪给一杆子给她戳死了。直到丫鬟上完茶水,端空托盘出去之后,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湿透了。
丫鬟忽地瞥见门边有人,刚巧张嘴,想要叫出声来,却被罗慕英一手给捂了,她瞪着眼睛,以唇语示意:“别吵,一边去。”
罗慕英拉着罗慕玉,一溜烟似的,鬼鬼祟祟地进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更不敢转头望屏风的另一边,二人猫着腰儿,轻手轻脚地走着碎步来到侧间,寻了一张凳子坐了,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罗慕玉整个人好似游魂一般,全身似火烧着了般,发烫得很,她被罗慕英一路牵着,直到落了座儿,听见隔壁传来阮轻楚的声音,方才回了魂儿。
阮轻楚居然向罗家提亲,备了一长串车的厚礼,还扬言要娶她进门,她,不是在做梦罢?
罗慕玉咬了咬嘴唇,痛觉清晰地传入大脑,这才相信,原来,自己不在梦中。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实的。
“你听……”罗慕英鼓着眼珠子,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指着隔壁,小声道,“父亲和大哥好像很生气。”
的确,罗大将军十分愤怒,愤怒得想要将阮轻楚大卸八块。
他心道:好一个轻狂小子,居然招呼都不打,浩浩荡荡跑来提亲,若不是自家玉儿喜欢他,早将他打得半死不活再扔出去了。
“罗大将军,在下一腔真心,今后,必会护三姑娘周全,若她有过得不顺心,在下任凭大将军和罗小将军处置。”阮轻楚的声音十分坚定,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听得罗慕玉心脏狂跳,几乎要飞出喉咙。
谁知他话音一落,隔壁又传来一声拍桌子的爆响声,罗大将军开口吼道:“她若过得不好,处置你有何用!”
罗慕玉被父亲的吼声吓了一跳,她很容易便能想到,此时罗大将军的表情定是脸红脖子粗。
“将军息怒!”阮轻楚似乎也被吓着了,声音急促了几分,“噗通”一声,隔壁传来磕地的声音,他又说道,“在下此番行为,权为三姑娘考虑。说实话,都是小子之错,小子仰慕三姑娘,加之心中焦急,故出此下策,愿将军体谅我诚挚之心,将三姑娘许配给我。”
罗慕玉睁着眼睛,又眨了两下,阮轻楚莫非……是跪下来了?
难道,他突然做出如此之举,都是为了自己名声考虑?
如果阮家和罗家传来结亲的消息,谣言自然不攻而破。此番结亲,还是阮家率先主动提出的,不关罗慕玉太大的事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罗慕玉有何办法,怎么可能和阮大公子私定终身。
谣言再传得如何匪夷所思,也未必有人想相信。
想到此,罗慕玉眼睛有些湿润,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阮轻楚真是个笨蛋,景仁帝才提拔他不久,作为平衡朝政的棋子,他理该安分一些,谁知他为了她的名声,居然不要小命闹出向当朝大武将之女求亲之事,可是不想要前程了么。
一提到外头的谣言,罗大将军似乎冷静下来,呼吸之声也没方才重了。
阮轻楚乘胜追击,接而朗声道,声音仿佛珠落玉盘,掷地有声,道:“我阮轻楚敢赌咒对天发誓,若今后有对不起三姑娘之事,甘受五雷轰顶之罪,就此灰飞烟灭,谁也救不得我。”
“若是罗将军愿意许配爱女,我阮轻楚今日立下承诺,今生今世必只有三姑娘一人,我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日月可鉴,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