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最近挺悠闲,看着罗慕英一脑门的黑烟进来,罗慕玉倒是不大吃惊。
建立女都军之事,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简单。兵士要训练要打仗,但也要吃穿住行,一旦和吃穿住行挂钩,整个军务就和女人的后院差不多了,既繁杂又琐碎。
“好妹妹,你一定要帮二姐啊!”罗慕英挂着一张猫哭脸儿,顶着一头乱发凑过来,惨兮兮地道,“再这般下去,二姐的女都军便要胎死腹中了!待我下黄泉之后,如何见我罗家祖宗,哎哟,我干脆盖张麻布帕子死了算了!”
罗慕英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就差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罗慕玉使劲忍着笑,帮忙一事,她早早便思量过了,罗慕英若是实在有难,她这位做妹妹的,定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在原书里,罗慕英这时候早已死了。每每午夜梦回,她都忧心忡忡,生怕命运大神来个大转折,将二姐给收了回去。
罗慕玉实在担心她,早就下定决心,怎么着,都要看着罗慕英。
“二姐又胡说。”罗慕玉嘟着嘴,脸上不满道,“下次若再这般死啊死的,我便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便不说!”见罗慕玉神色有所松动,罗慕英又贴了上来,朝着妹妹挤挤眼睛,揶揄地笑道,“妹妹,你若随我去大营,便有机会出府。二姐敢保证,定让你见到那阮小子。”
然后,诉诉衷肠,一解相思之苦什么的。
其实,在罗慕玉定亲之后那段时间,罗慕英着实吃了许久的干醋。
但是,某一日,她“偶然”在宫里碰上阮轻楚,对方不仅对她尊敬非常,前脚后脚地叫着姐姐,又花言巧语地讨好了一番,直将罗慕英拍得全身酥爽,之后,她越看阮轻楚越顺眼,就差没挽着手称兄道弟了。
后来几次,罗慕英又见大龄剩男阮轻楚穿得单薄,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忧伤万分地从旁飘过,罗慕英心中不忍,问及缘由,阮轻楚淡淡地摇了摇头,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不想干的话,没想到的是,向来五大三粗的罗慕英还竟然听懂了:原来自家的妹夫,是想念自家的妹妹了。
提到阮轻楚,罗慕玉条件反射地红了脸,将嘴上没把门的罗慕英推到一边儿去,娇声骂道:“二姐!你再这般逗趣我,便不要进我屋里了!”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我不说还不成嘛。”罗慕英嘻嘻笑道,就算不说,难不成就不是人家的小媳妇儿了?
姐妹两又商量了一番,决定先不告诉罗大太太,以免计划受到“某些”不必要的阻力。
罗慕玉安分了一大把年纪,终于“为非作歹”一次,准备对罗大太太谎称出门巡查铺子,待她辖女都军副都头的职位批下来之后,再全盘告知母亲。
至于罗大太太之后有什么反应,那便不是罗慕玉所管辖的事儿了,全权交给大都头……罗慕英来负责。
“有了妹妹相助,我大齐女都军,必定横扫天下!”罗慕英仰头笑道,她算是明白了,将士难得,军师和军需官同样难得!
简直是要了老命!
罗慕玉抿了抿嘴,笑道:“二姐好大的志向,不过,我定是支持你的。”
只见她眸如春水,粉面含羞,看得罗慕英呆了好几瞬,她伸出咸猪手,掐了一把罗慕玉的水灵小脸,啧啧笑道:“父亲和大哥说的对,妹妹这般好模样,当真是便宜了阮小子啊……”
明喜番外。
明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慢慢地有了清晰的记忆。
大约,好像,是在西山围场的湖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孩子,气得怒发冲冠,砸碎她泥人之时。
自那以后,她格外喜欢去湖边。
母亲长公主不让她出门,她便呆坐在公主府绝美的心湖旁,托着下巴,思念那位声音怪异的少年郎。
虽然他很凶,但是,明喜还是抑制不住地想他。
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明喜不知道,所以,她选择继续坐着。
她如今已十四岁,因为最近心智恢复得快,长公主便喜欢带她出去见人。
于是,在皇宫中举行的家宴上,她再次见到那位少年郎。
嬷嬷请来的宫女告诉她,那是荣亲王府齐家的二公子。
齐格。
齐格端着酒杯,恰好回过头,不小心望见了角落中的明喜,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脸变长了,明喜不停地回忆着,好像,他的神情又阴郁了许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期间,阮灵韵从齐格身旁招摇过市,俯身与他说了几句,谁知齐格的脸色突然一沉,阴得好似那六月的乌云。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转身离去的阮灵韵,似要在她后背烫出两个洞来。
明喜眨巴眨巴眼睛,心中不知是什么缘故。
长平长公主见女儿撅着嘴儿,凑过来,关心地问道:“女儿,怎么了?”
明喜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齐格的方向,眼神火热,脸颊发红,似看见了最心爱的玩具。
长平长公主是个人精,否则也不会坐稳了长公主之位,还嫁给了阮国公府二老爷。
明喜的神情,作为母亲,哪里还不清楚?
长平长公主指着齐格,声音略为拔高,疑惑道:“你喜欢他?”
明喜毫无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乖女儿。”长平长公主眼神温和,摸了摸明喜的脑袋,声音虽温柔,却也带着一股强势,“既然你喜欢,母亲便帮你抢过来,让你和他每天在一起。”
明喜不知什么是抢,只是觉得母亲说得对,想到能和他一起玩耍,她便羞羞答答地应下了。
因为太激动的缘故,她碰翻了杯子,衣裳不小心沾了酒,她站起身来,跟随宫女去换衣裳。
返回宴会厅之时,恰好路过一座假山,假山后,突然传来男子难过的呕吐声,接着,男子又小声嘀嘀咕咕,狠狠地骂了几句:“该死的阮家,该死的罗家……罗慕玉……唔……”
然后,他竟然难过地哭了起来。
明喜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傻傻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好像真的,很不开心。
齐格吐完之后,摇摇晃晃走出来,一眼便望见了傻站在身前的明喜。
他吓得往后一跳,但片刻之后,又想起此女的病情,突然大松了一口气。
“笨蛋,你肯定不知我在说什么。”齐格昂着脑袋,狭长的眼睛扫了明喜周围的宫女一眼,冷冷地笑道,“你们也不知道,对吗。”
明喜身旁的宫女离她很远,方才她傻傻地走过来,嬷嬷和宫女便没有靠近,是故齐格说什么,她们真心未曾听见。
嬷嬷和宫女忙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齐格心中觉得满意,将帕子往草堆随手一扔,嫌弃似的瞪了明喜一眼,对她大呼小叫道:“笨蛋,走开点。”
走开?
我不会走开的。
明喜不为所动,突然间,莞尔一笑:“齐格,我又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