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听不太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何况她也不是太关心,她只是好奇地环顾四周。这所会馆是完全的徽派风格,馆内的布置却在徽派的温婉之外,更多了几分豪放,别的不说,单单那一幅巨大的泼墨“锦绣江山”图挂在厅堂正中,就足以显示出主人的大气,其实,从阮功权言谈举止间,就能感觉到他是个性情极其豪爽之人。
青玉看了一圈,不意间碰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但是她知道那是阮公子阮啸风。
阮啸风一直没怎么开口,有爷爷阮老先生在前面,做为孙辈的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一点也是很令阮功权满意的,说他懂得孝道,相反,小他一岁的弟弟阮啸尘就远远不及他了。阮啸尘是阮啸风异母弟,生母若兰出身低下,因生得花容月色被阮父看中,娶回家当了姨娘,不到一年就生下了阮啸尘。
阮啸尘是与哥哥阮啸风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算得上是个花花公子,仗着父母宠爱,整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他最怕的就是爷爷阮功权,只要阮功权在,他就立马没了踪影。也幸好母亲若兰嘴甜手巧,颇得阮功权喜欢,很多混账事也就在她的掩饰下不了了之了。
青玉转了头,阮啸风的目光还是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苏小姐,阮老先生的书院就在不远,你看咱们的义学馆是否需要求些教学之道呢?”不知什么时候,沈孟怀的话题转到青玉身上,青玉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直了直身,赶忙接口说:“沈先生说得是!我刚入江城会馆不久,那里的义学虽开办得热闹,但恕我直言,似乎缺少了一种正规的流程,我想阮老先生这儿办学多年,经验一定丰富,若能求些好的方法,那是最好!”
这些话其实在青玉心中已经藏了多日,一直没机会说与沈孟怀听,今天也不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勇气,一股脑说出来,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可说完了,她当即又后悔,这好象也太不给沈孟怀面子了吧!
听了青玉的话,阮功权又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好,好,苏小姐说话干脆!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之人!啸风,待会儿,你领着苏小姐去书院,有问必答!”
阮啸风站了起来,对着青玉点点头:“苏小姐,我们这就过去吧。”
青玉没想到阮功权如此爽直,她看向沈孟怀,见他面带笑容正对自己微微颌首,方才放下心来,也起了身:“那就多谢阮老先生了!多谢阮公子!”
青玉随阮啸风出了正厅,沈孟怀示意程力也陪着过去,只留下管事李仁启,他们要和阮老先生商议一下江城印染总局成立事宜。
徽州会馆中的书院,是会馆设立之初便有的,主要是方便来江城的徽商子女学习,而江城会馆的义学则纯粹是一种慈善行为。
书院里的学生们,自然衣着光鲜,是义学馆的孩子们不能比的,但青玉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书院的学生,大多嬉皮笑脸的,上课不认真,教员在讲台上摇头晃脑的说得嘴皮发热,讲台下的学生,不是你做个鬼脸,就是他丢个纸团。他们的父辈都是经商之人,家境富裕,这些孩子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少有自立成人的。而义学馆的那些学生,几乎全是江城或外乡的贫寒人家爱读书的孩子们,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与条件无偿读书,他们哪里有不下功夫苦读之理?对待教员,更是恭敬有礼。
阮啸风问:“苏小姐,听说你们那里的义学招收的全是贫寒子弟,所有费用全免,如此义举,确令人佩服!”青玉说:“阮公子,这话得当着我们沈先生的面说才好,我只是他所请的一个教员罢了。不过,这样的善事,我也是深为感动,想到自己能为此尽些微薄之力,心中很是自豪。”
阮啸风含笑点头:“苏小姐,如今象你这样有侠义心肠的女子确是少见。可惜,我阮家姐妹众多,却大多只是会些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