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强忍住泪,上前劝道:“大少爷!先别太难过,老爷他现在还有口气,想来他虽不能睁眼开口,心里定是明白的。你能回来,他自是高兴,这么多年,他对你一直牵挂于怀。”
碧怀拭了泪,死死盯着沈梨君的脸:“父亲他老人家,之前可有什么交待?”
青黛说:“老爷虽没说什么,但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大少爷,你放心,我会按老爷的意思,处理好一切。”
见碧怀没吭声,她又轻声说:“估计孟怀也快到了,大小姐那边,也差人去报了信。荣城你小姑那里,也得了信,过两日你姑父便陪她一同前来。希望老爷能挺过这几日……他也才能安心……”青黛再也忍痛不住,捂住脸抽泣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随喜忙扶她坐下,安慰说:“太太,您别难过,你看大少爷、大少奶奶都回来了,马上大小姐、怀少爷也要回来,还有姑奶奶,就不定老爷见了这许多人,心里一高兴,就醒过来,从此身子渐好也不一定!”
青黛叹口气:“我也是这么希望,倘若老爷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也不活了!”
“太太!怀少爷回来了!”外屋有人在高声喊。
门帘一掀,沈孟怀直冲进屋:“妈!父亲他怎么样了?”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还有匆忙赶路的旅途气息。
进了屋子,沈孟怀才发现早有满满一屋子的人,而母亲则坐在床边悄悄抹着泪。
只见床前跪着的几个人慢慢站起了身,他一眼认出,那个刚毅清朗的中年男人必是大哥沈碧怀无疑!
二十年未见的兄弟二人,竟然一时相对无言。
突然,陪在青黛身边的随喜叫了起来:“太太!太太!老爷他,他的手,好象动了!”
青黛扑到床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梨君搭在床沿边的右手。正微微抖动着,一下,两下。
青黛满是泪水的脸上绽出笑容:“梨君!梨君!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碧怀与孟怀也急忙上前,只见沈梨君的眼睛无力地张了一条缝,很快又闭上了,同时,他的嘴唇也在轻轻地张开,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细微声音。
青黛贴近了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但她明白,沈梨君一定已经晓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回到身边,或许是亲情的力量,促使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想看一看多年未见的儿孙们。
沈梨君又昏迷过去了。
青黛替他抚着胸,好让他呼吸得顺畅些。沈梨君自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下到冰冷的河中,回来后就染上风寒,他不以为意,仗着自己体健,并没有好好治疗,留下病根,之后,随着年岁渐长,身体也就愈发衰弱,终于转成了肺痨这不治之症。
青黛抚了半天,见沈梨君的呼吸平息了不少,这才起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今天应该不会有事,你们都先散了吧。大少爷,你带静芬和孩子们先去房间歇息,这儿有我守着,留下随喜和一个老妈子就行。”她又转向沈孟怀:“小少爷赶了一天的路,也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去找你,有话要问你。”
沈孟怀跟着沈碧怀一家出了东厢房,走在他前面的碧怀转过身来:“孟怀!来见一下你大嫂吧!静芬,这是二弟孟怀。”孟怀忙行礼:“见过大嫂!”
碧怀锁起眉头:“二弟,父亲看样子凶多吉少,你我要有心理准备。”孟怀凝视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二十年不见,往年那个总对自己露出敌意的少年消失了,现在的他们,是兄弟,是拥有同一个父亲的亲兄弟,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