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走近前,带着微微的喘息之气,她的眼睛直盯住他的眼:“你还没有忘记这张脸吧?你曾说过它太美了,不愿让其他男人看到,而这不过是你说的一句玩笑话,我却记在了心里。只不过怀少爷,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它,因为,过几天后,它就将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闻笛冷笑着,重新将面纱蒙上。
“怀少爷,你仔细听好了!我闻笛人美歌红,从前在锦城是,如今在江城更是,除了怀少爷您,喜欢我的公子少爷自不在话下,但我的心却始终只为你一人。如今,怀少爷另寻她人,我闻笛断不会委屈自己,为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人浪费自己的青春好年华。只是,那些来望月楼的男人们,他们又能有多少真心?就算他们对闻笛有心,他们做得了自己婚姻的主吗?娶了我回家,也不过是个花瓶般的点缀,一旦人老珠黄之后,便弃之如履,永远让人瞧不起。换而言之,即使是贫穷人家,他们也不肯轻易接纳一个低贱的歌女做儿媳妇,何况,这些年我锦衣玉食惯了,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过苦日子。”闻笛娓娓道来,仿佛在漫不经心地说着旁人的事。
“而阮老先生却不同,他是一家之主,在江城阮氏一族中,他想做什么没有人敢反对,我嫁了他后,就是阮府身份高贵的大夫人,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有谁再敢轻看我?阮老先生虽已年过六十,但我看他依然身强体壮,一年半载的,我为他再添下一男半女,那我在阮家的地位就更有保障了。哼哼,怀少爷,从此之后,我的身份,可并不比你差几分。”
说到兴奋处,闻笛脸上居然泛起红晕,那层淡淡的红透过面纱,直直刺痛沈孟怀的双眼。
面前的这个妙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热情,曾经一直拨动着他的心弦,而无奈分手后的日子,她也时时进入他的梦里。
可此时此刻,沈孟怀却感觉她是那么的陌生,好象他从来不曾与她相爱,沈孟怀禁不住轻唤一声:“闻笛……”
“怀少爷,不要再叫我闻笛。闻笛之名,从此消失,今后若有机会再见,请称我为阮夫人。”闻笛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扭转身子坐到窗前,“想来,依阮老先生的声望与资历,你也只是与他孙子们平辈,听说啸风、啸尘都与你交情不错,今后,心高气傲的怀少爷,看来要学着如何重新与阮家人打交道了!哈哈”
闻笛刺耳的话音,直到沈孟怀走出望月楼的大门,仍盘旋在他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青玉独自坐在院中,等待着赴宴未归的沈孟怀。
童小姐搬离了这个小院,去了会馆北边的一处地方。她虽不明说,但青玉也知道原因。沈孟怀一直对她冷着脸,纵是她再热情,也终究是火遇见水,被浇得干干净净、一丝火星也不留。
已近深秋了,夜风很有些凉意。
青玉穿得不多,只在贴身旗袍外套了件薄薄的细绒毛衣,一阵微风吹过,她身子不禁微微抖了抖,不自觉地环起双臂。一片树叶在空中盘绕,慢慢地飘到她的脚下,终于不动。
青玉入神地盯着这片尚未完全枯萎的叶,感慨着人生的无常、岁月的无情。
姑婆离世已快一年了,她带走了青玉所不知道的所有秘密。曾经青玉很想知道,但现在她却更愿意让它们伴随着姑婆而长眠入土。还有,留在青玉五岁前记忆里的父母,也是好久没有再入她的梦境了。但她好象并不觉孤单与恐慌,反倒越来越觉得时时刻刻的温暖,只是那自内心深处偶尔涌动出的莫名情感,却让她不知所措。
她知道那是什么。
沈孟怀点燃了她心底最强烈的爱之火,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这样千回万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