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瞎眼男子的面容上显出轻松的神色,他又侧耳听了听,对大家说:“好了,可以下坡了!大家慢慢走,赶紧回家收拾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对他都已是心怀敬畏,听了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慢慢走下南坡高地,互相扶持着向竹桐巷走去。
所有听了他的话而去南坡高地的人,除了两、三个因站得低被急流冲走之外,全部安然无恙,而留在竹桐巷家中的那些人,则早已不见了踪影,被大水带走,连尸首都找不到。
从那一天起,那瞎眼年轻男子便成了竹桐巷众人膜拜的大恩人,甚至在整个锦城都尽人皆知。但他却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又悄悄回到自己的住处,不再出门。
他住在竹桐巷尽处一个小胡同内,家里并无其他人,大家也不清楚他是如何生活,总之,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没有人揭得开。
大家只知道他姓黄,平时也偶尔给人算算命,并且每次算命都很准,加上此次灾情的准确预报,救了全街大多数人的命,便称他为“黄大仙”,但他坚决不同意,说是自己能力有限,够不上大仙资格,退而求之,只能勉强算个“半仙”,久而久之,“黄半仙”的名号也就喊开了。
这些,也是吴婶从前听家中或街坊的老人们说的,因为黄半仙自六十岁起便不再给人算命,一晃过了二十多年,曾经络绎不绝的来访求问者便也渐渐失了踪影,但若是提起“锦城黄半仙”来,还是为人啧啧称奇,同时也十分遗憾他过早退出江湖。
倘若不是这次青玉问起四、五十年前的旧事,吴婶也想不起黄半仙来。
“苏小姐,只是有一点,这个黄半仙年岁大了,又几十年闭门不待客,不知他肯不肯见你啊?”吴婶不无担心的说。
青玉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吴婶,既然黄半仙这么有名,只要他老人家还在,还能说话,我就一定要想办法见到他的面!”
金子不知什么时候抱着胜子回来了,她倚在门板上,一直静静听着母亲与青玉说话,直到见青玉这么说,她才插嘴道:“我知道有个好法子,一准能让青玉姐顺利见到黄半仙爷爷!”
吴婶转脸凶道:“去去去,小孩家的,知道什么!”
青玉赶紧劝慰:“吴婶,你别这么说金子,她马上就是个大姑娘了!”又对着嘟起嘴巴的金子说:“金子,你说说看,有什么好法子?”吴婶见青玉这样说,也就缓了缓口气:“是啊,说吧,看你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金子认真的说:“妈,你忘了吗?再有几天,就轮到咱家给半仙爷爷送吃的了!到时,让青玉姐陪着您一起去,不就能见到他了吗?这事哪里有那么难办哦!”
吴婶一拍大腿,惊喜地说:“啊呀!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原来,自黄半仙六十岁收山后,他便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竹桐巷的人见他年纪渐大,身边又没有家人相陪,便自发约定,家家户户轮流为他送饭。黄半仙倒也不反对,只是,他依然呆在自己房中,大家将食物瓜果之类放在他房门口便可。第二天再去时,那些东西已不见,估计是他取走吃掉了。
这个惯例一直由上代人传了下来,二十多年来,从未间断。
算算看,竹桐巷大约上百户人家,每户人家一年大概要送三次,连着三天也就结束了,再等着第二年。
今年轮到吴叔家送饭的日子也快到了,吴婶整天忙着,确是忘记了,幸好金子心眼细,提醒了她。
吴婶说:“苏小姐!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你随我一起去黄半仙家送饭!等到了那里,再想办法进去他房间,事可就成了一半了!”
她又开心地笑着说:“瞧瞧,这家里住着个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我家金子这个笨丫头也变得聪明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