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怀微微一笑:“不瞒吴婶说,我与苏小姐其实是旧相识。”他又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吴婶,这些钱,你拿去,往后多照顾照顾苏小姐,家里缺什么,也顺便添置一些,倘若以后钱不够花,告诉随喜就行了,她自会为你们送来。”
此时吴婶心中的狂喜实在是难以形容,没想到,自己这个整天闷声不响的丈夫,还真是有本事,救人居然救出个金矿来!
吴婶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盆,将钱接了揣进怀里,转身向楼上去,一面说:“怀少爷!你跟我来,苏小姐正在她屋里休息,我帮你叫醒她!”
青玉倚在床头,胜子趴在她床边,仰着小脸,正津津有味地听她讲故事。吴婶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陪着笑,说:“苏小姐!胜子让您烦了吧?胜子,快下楼去自己玩,别影响苏小姐!”
青玉很是奇怪,今天怎么“太阳打东边出来”了?还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吴婶呢,她反倒有些不习惯,起身下了床:“吴婶,不妨事,胜子喜欢听故事,是好事啊!反正我也没事,有他陪着,时间也好打发。”
吴婶依然满脸的笑容,两只眼晴眯成了两条缝:“苏小姐!有人来看您,说是您的旧相识,他已经上楼了,就在外面,您看是让他进来还是……”
青玉虽已料到有再与沈孟怀相对的这一天,但它真的来临,却又难免惶惑之至。
她呆了呆,悄声对吴婶说:“我出去就是。”吴婶欢快地答应着,拉了扭着身子不愿走的胜子下楼去了。
青玉用手拢拢头发,觉得怎么也拢不齐整似的,又牵牵衣角,那衣角也仿佛定住了似的,皱得不成形,她不禁心烦意乱,于是便在旗袍上又胡乱又套了件外衣,深吸一口气,迈步出了房间。
自荣城相识,青玉还从未有过与沈孟怀在这样低矮狭小的空间里相对的机会。
当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一刻是不同的,他吻住她的时候是不同的,与他相拥的那一天更是不同的,青玉早已将它们从脑中摒弃,不管她内心情不情愿。
在跨出房门之前,青玉尚且有些慌乱,而一旦走出了那一步,她反倒镇静如常了。
“沈先生今日来此,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青玉不冷不热地缓缓吐出这一句,就近坐在了小屋中唯一的一把高背竹椅上。
沈孟怀没有答话。
见到青玉,并且见她比起前几天来气色似乎有些好转,沈孟怀早已松了一口气,哪里还顾得上青玉说的是挖苦还是真心话。他只是凝神注视着她,而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熟悉的男子气息正慢慢将她包围。
青玉刚刚拼命撑起的一股力气全泄漏掉,她沮丧地坐在椅中,低下头去。
静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再开言。
沈孟怀忽然上前几步,站到了离青玉几步之遥的地方。实际上,这小屋面积本就不大,即使不上前几步,也是相对极近。青玉看见了那双十分熟悉的布鞋,绣着几朵淡云的深黄绸缎,浅浅的圆口,这是沈孟怀最喜欢穿的鞋,她和他在一起时就知道,除了外出办事或与人洽淡生意,闲暇时他都爱穿这种鞋。
青玉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它,是她来到江城后的一天清晨,她正在摆弄新种的兰花,而就在那一刻,这双鞋映入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