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怀不明所以,他心中隐隐总觉不妥,但既关系到阮老先生之遗言,他又不能不等,不能不听。
贯来冷静的沈孟怀,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不知闻笛此番何意?
自那次望月楼一别,沈孟怀只在阮功权的婚宴上见过她一面,但那时她是新娘子,大红盖头,自然只是远远一观,之后,除了生意上的事偶与阮家有过几次交道,并无多少来往。
而闻笛自成了阮夫人,一直不在任何公众场合露面,即使是家宴上,也依然轻纱蒙面,只有到了夜间,与阮功权进了房间,她才肯除去轻纱。或许正因如此,阮功权对她愈发宠爱,甚至将江城的生意提前交到啸风手里,整日里只在家陪着自己的小娇妻。
正当沈孟怀等得焦急之时,门外传来一句话:“是沈先生吗?让您久等了!”话音未落,自门外进来一个人,身形婀娜,正是从前的闻笛,如今的阮夫人。
沈孟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百感交集,站了起来,抬眼迎上了阮夫人的炯炯目光。
成了阮夫人的闻笛,变化很大。除了那层蒙面的轻纱,沈孟怀已经在她身上找不到多少从前的影子了。此刻她全身镐素,即使蒙着轻纱,也能感觉到她的满脸凛然。
紧随她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阮啸风。
“阮夫人!”沈孟怀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
阮夫人微微抬了抬手:“不必客气,沈先生,请坐吧。”她自己稳稳当当地在上首坐了。
面对着年轻的“奶奶”,阮啸风似有些尴尬之色。闻笛虽年轻,毕竟嫁的人是他们的爷爷,成为阮氏一族的大夫人,她的辈份,自然不容旁人小觑,饶是啸风、啸尘兄弟俩再不情愿,在她面前也需恭恭敬敬、惟命是从。
沈孟怀此时面对闻笛,除了有一丝怅惘,并无他念。也许,青玉的阴影尚未从他心里头真正消除,他哪里还气力去考虑旁人旁事?
阮夫人冷眼瞧了瞧沈孟怀,说:“沈先生!虽说好久不见,但却常从老爷、啸风、啸尘口中听到你的事,提起江城年轻有为的沈先生,大家可都是刮目相看啊。”
“阮夫人,您过誉了!”沈孟怀忙说,“孟怀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不过做事认真些罢了,哪里有多少才干!”
“认真?我倒觉得,认真二字对于沈先生来说,实在是不太合适,要我说,聪明二字更能体现沈先生的为人。”阮夫人的话透着明显的怨意。
沈孟怀虽觉她的话十分刺耳,但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正想问开口及正事,好尽快脱身,忽然,屋外急匆匆跑进一个小丫头,喘着粗气,带着哭调说:“夫人,夫人,您快去瞧瞧吧,二公子与三爷在吵闹,谁也劝不住,二公子说要听您一句公道话他才肯罢休。”
阮夫人沉下脸,训斥说:“老爷虽走了,可这一大家子都还活得好好的呢,有什么好慌乱的?去,告诉啸尘,我即刻就来,让他别再胡闹了!”
小丫头哭哭啼啼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阮夫人恨恨地说:“这个啸尘!怎么这么不懂事?唉,难道老爷不在了,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她站起来,对沈孟怀说:“本想着趁今日方便,将老爷的话对你说了,可看样子今天一时半会儿也清静不了。不如这样,沈先生先请回府,待得了空再邀请沈先生过来一叙。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转头对阮啸风说:“啸风,你送一送沈先生。”说完,自行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