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过来人,倪小雅深知没有亲人的苦,不希望女儿将来过得不幸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亲人。林维德再没良心,也是她女儿若若的亲生父亲,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难。
她的肾坏了,没多长时间好活了,倪小雅不能让女儿在失去她这个妈妈以后,再失去她的爸爸,她的爷爷奶奶,即便他们待她的若若并不好。
“妈,我爸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这个当了他十六年女儿的人还不清楚吗?”林若倪十分干脆地打破她妈妈心中的奢望,“在他眼里,他的前途,他的儿子,他的真爱比我们母女俩重要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他跟爷爷奶奶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巴不得马上把我们母女俩赶出家门,好迎他们林家的嫡孙回家。”
“若若,那个孩子真是他的儿子吗?”倪小雅张了张嘴巴,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执着的儿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子?她有一种感觉,她的若若知道真相。
“妈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净身出户。”林若倪嘴角翘起。
这辈子,占据天时地利的她,会让那个男人,她名义上的父亲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她重男轻女,看到她出生,无数次曾想悄悄弄死她,好让她妈重新生个孙子的爷爷奶奶。她会叫他们明白,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若,你爸他真的有小金库,真的给那女人买了房子和铺子,给那女人的两个儿子花钱办户口,送私立学校去读书了。”倪小雅还是有些不相信女儿调查到这些秘密,想着林维德在部队干了那么多年,退役转业做的又是警察,不会知法犯法,做这些泯灭良心的勾当。
“妈,这些事你别管。”重活一次,吸取上辈子的深刻教训,林若倪不想让病重的妈妈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只想尽快安排她回民风淳朴的乡下,安安静静地养病。
打官司,上法庭,就让她这个社会舆论眼中的不孝女来。
“若若,妈要是不做透析,还能活多久?”倪小雅从获知自己的病情,就看透了生死。
她不后悔当年把肾脏捐给林维德,只后悔没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整天劳累,加重肾脏的负担,导致她自己也患上了肾病。
“妈,”林若倪欲言又止,记忆中,妈妈倪小雅因为受不了精神和病痛的双重折磨,活了一年多就痛苦地病逝了。
“若若,我们先讲好。”倪小雅看她不答,心里亮堂了很多,眨眼的功夫,原本犹豫的心态一下坚定下来,“妈不做透析,不把钱往无底洞里填。你爸说把家里的财产和房子都留给我们母女俩,但要给我治病,就算把房子卖了,也治不了几年。妈不想花冤枉钱,不想拖累你。”
“妈,房子和钱用光了,我可以再赚回来,但你要是死了,让我去哪儿找?”
林若倪大声反对,她之所以努力地搜集各种证据资料,就是想让她妈通过透析多活两年。她心知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可悲的孝心,强迫她妈接受她希望她活下去的愿望,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去医院接受完全超出母女俩负担能力的透析治疗。
“若若,你要是把房子卖了给妈妈我治病,那妈妈立刻就死在你面前。”倪小雅关乎女儿未来的问题上,态度异常强硬。
“妈说到做到。”
林若倪愣怔半响,一时间悲从心来,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她做了那么多,却抵不过她妈的一句话。她内心挣扎,嘴巴蠕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话来表达内心的感受。
倪小雅对她的爱越无私,她心底对林维德的恨就越深。
“若若,你别怪妈心狠。妈不能明知你爸你爷爷奶奶那种情况,还自私自利地拖累你。”倪小雅伸手,眼神怜悯地轻轻抚摸女儿左脸颊上的青色胎记,“你要想妈妈走得安心,就不要想着把钱都花光了给妈妈治病。”
“妈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着我的若若活得幸福快乐。”
“你要跟你爸打官司,告他,妈不会阻拦。妈只有一句话,别陷进仇恨里出不来。你还年轻,才十六岁,犯不着为了妈妈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在别人眼里,你当女儿的告做父亲的,就是不孝。不管他犯下什么错,你做小辈的都不能站出来大义灭亲。”
“妈,我不在乎。”林若倪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人是善忘的,现在闹得纷纷扬扬,过两年大家就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顾念夫妻情,父女情,想做陈世美,那我就当一回铡美案里的包拯。”
倪小雅震惊,她不懂,为什么一夕之间女儿的性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她的恨意是如此的明显,林维德他究竟做了什么?
“若若,”
“妈,德叔打电话来说家里的老房子已经修好了,我们明天就喊车子回去。到时,你就留在乡下休养,这里的事就交给我跟李律师。”林若倪不让她开口,直截安排倪小雅离开城里,住到消息不灵通的乡下。
“若若,不要让仇恨毁了你自己。”倪小雅清楚她留在城里,不仅不能给女儿一丝帮助,反而会使大家觉得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恶毒没人性,竟撺掇年幼不知事的女儿,状告自己的父亲。
“妈,我懂。”林若倪微笑。
损人不利己这种错误,她上辈子做过无数次,每次都撞得头破血流。这辈子,为了保护妈妈,她依然会损人不利己,不过头破血流的可不定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