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阳顺欲言又止,“小雅姑姑,”
他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事,尤其是倪小雅,林若倪曾特意嘱咐不要让她娘晓得,她怕她娘因为情绪太激动,导致病情突然加重。现在交通不大方便,很多物资都无法及时运进X市,市内各大中药房的中药材十分紧缺,去出一帖药,有时都要跑好几家药房才能出齐。
“你不说,那好,”倪小雅生气了,声音蓦地变调,一双眼睛瞪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人的倪家宝,“家宝,你说。”
倪家宝抬头,看了看倪阳顺,咬紧牙根,含含糊糊地说道:“事情就跟我哥说的一样,是我爸为了救我,就跟人做交易,害了堂叔。”
“他先把堂叔拖到水里淹死,然后拿绳子绑住他的一只脚,把他拴在河底里的木桩子上,然后爬上岸,打电话叫110和救护车,再敲铴锣喊村里人来救人,等人到齐了,他,”
忽然间,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庞,呜咽起来。
“接下来的,我帮你说。”倪小雅悲愤地回忆当天晚上在河塘岸边看到的情景,“红旗见人都到齐了,他就马上又跳下河里,去捞被他绑在河底里的阿德身体。难怪当时老爷子和若若都看到阿德好像被什么东西在水底里拽着动不了,原来,”
她抬手抹掉眼中的泪水,“原来是你爸潜到河底里在解绳子。”
“他的心真的好狠毒!”
“我看,按着他的罪行,就算当场枪毙,也没人会说不对。顺子,我不准你去公安局里求情,红旗害了阿德,就该一命抵一命。”倪小雅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向来柔和的面孔一下变得冷漠无情,说出来的话,更是出乎倪阳顺的意料之外,与她一贯表现出来的柔弱悲天悯人的性情,完全不同。
“小雅姑姑,”倪家宝一听,面上的表情刹那改变,眼睛流露出一股子怨意,口不择言地大声骂道:“我爸是为了救我,才动手害堂叔。”
“但这桩事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你跟你老公离婚,搬回村子里住,和我堂叔走得近了,才给他惹来的祸事。”
“你不要在这里装啥好人,如果不是你,我堂叔也不会死,我爸也不用为了救我,害自己的堂兄弟。你倒是口轻飘飘一句话,说一命抵一命。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给我堂叔抵命!”
“闭嘴!”
倪阳顺大声呵斥,“这件事的是非曲直,我心里很清楚。你不用在这里为了帮你爸脱罪,就把所有的罪名都往小雅姑姑身上推。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她没一丝干系。”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事件的起因是他爸跟倪小雅走得太近。他倪阳顺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把怨气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连他堂叔倪红旗,他都下不了手去报仇,何况全然不知情的倪小雅。
倪家宝怨毒地盯看一眼倪小雅,愤然地闭上嘴,不再唾骂。从他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可以看出,他不服气,把他爸被警察抓去的帐,全部算在倪小雅身上了。
“顺子,”倪小雅双眼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情绪激动地抓住倪阳顺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扣紧,“是不是林维德,是不是他在背后指使红旗害阿德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小雅姑姑,”倪阳顺满不是滋味地安抚,“不是若若爸指使的,不是他。”
“真不是?”倪小雅不信,多年的夫妻,她对枕边人的行事方式不敢说了若指掌,但也不会错看了他的真实性情。林维德,绝对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的狠角色。
“他骗你!”
倪家宝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大吼,“是林维德不满堂叔跟你的事,就跟找他通关系的地产商说,然后地产商找人来骗我爸,骗他输了一大笔钱,找黑社会追债,我爸还不出,他们就让我爸害堂叔来抵债。”
“你才是害死我堂叔的真正凶手……”
他一句话还没完,一阵风突然吹过,“啪啪”两记响亮的巴掌声,打得他头昏眼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双透着阴寒杀意的眼睛,倪家宝惊疑不定地盯着蓦然现出身影的林若倪,心底生出一丝恐惧。
“我妈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爸在里面生不如死!”林若倪丢下一句威胁,抱起晕厥过去的倪小雅,脚步飞快地赶回家。
倪阳顺叹息地看眼惊魂未定的堂弟倪家宝,迈步追上去。
丁成华和李文轩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相互对看一眼,丁成华半撩起眼皮,斜看李文轩,“丫头生气了,你看着办吧。”
李文轩觉察出他这话中透出的震慑,眼睛眯成一条缝,“就算她没预知能力,但光冲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经历,”
“你不用跟我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跟在她身边。”丁成华双手紧握成拳,眉梢一抬,笑眯眯地看向李文轩,“她愿意跟我说,我就听,不愿意,我也不会用卑劣的手段逼她说出来。”
“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