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能把你给忘了呢?”汪湘东喝着酒,笑嘻嘻地说:“老婆,我这次去昆明,给你买了一块缅甸翡翠的玉坠,那可是正宗缅甸产的,你不是说你的金项链还缺一个坠子吗?那个玉坠正好配你的项链。”
“真的啊?那太好了,谢谢你啊,老公。”三姐兴奋地搂着汪湘东撒起娇来,听得林伊如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坐在那里直皱眉头。三姐与汪湘东耳鬓厮磨了一阵,才想起小妹坐在对面什么都没吃呢,便坐正了身子对林伊如说:“小妹,你怎么还不吃呀?你看这些虾蛄、花蚶、螃蟹,在家里哪有吃的啊,快尝尝,很好吃的。”
“嗯嗯,这些东西还活的,我不敢吃。”林伊如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海鲜,不停地摇着头。
三姐没办法,只好把烫好的海鲜剥了壳,放到林伊如的前面,无奈地说:“这样总可以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林伊如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海鲜肉往嘴里送,却辣得她不住地哈着气,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看得三姐和汪湘东是“哈哈”大笑起来。三姐挪揄地说:“你这个山里妹子,也就是吃吃麦饼的料,这么好的海鲜,还真是让你糟蹋了。”
三姐的话使得林伊如倔强的脾气涌了上来,心想:三姐你不也是吃麦饼、爬山岭出来的吗?现在倒笑话起我来了,不就是麻辣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林伊如赌气地把一盘猪肝倒进了锅里,然后用漏勺捞起来,嘟着嘴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送,辣得她是满脸通红,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纷纷流了下来。
“小冤家,我这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就当真了你,慢点吃,这样把猪肝倒进锅里怎么行啊?等下老了就不好吃了,真是的。”
“小妹,别理你姐,她就这脾气,呐,像这样夹着一块烫熟了吃,你要是觉得太辣,我让服务员给你倒一小碗纯醋来,烫熟了放在里面洗一下就不怎么辣了。”汪湘东给三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然后笑着对林伊如说:“你们先慢慢吃着,我下去跟钱厂长他们打个招呼,服务员,麻烦你倒一碗纯醋过来。”
“老公,记得把小妹工作的事跟老钱说说。”
“晓得啦!”汪湘东一边回答着一边下楼去了。
服务员端上了一小碗纯醋,三姐把它放到林伊如的面前,笑着说:“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嘛,你还真不高兴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姐,你欺负人,你不也是吃麦饼从山里出来的吗?在城里还没待多久就看不起山里人啦。”林伊如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大眼睛泪汪汪地瞪着三姐。
“好好好,三姐说错了,我现在向你赔不是好吗?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是吃麦饼出身的了。”三姐伸手擦点林伊如脸上的泪水,柔声地说:“是姐不好,姐说错了,别哭了,姐以后再也不说了,乖。”
三姐好不容易让林伊如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两个人吃了一会儿,汪湘东从楼下上来,脚步明显有些踉跄,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眼睛迷得更细了,傻呵呵地说:“老婆,搞定,全搞定了,嘿嘿嘿。”
“什么搞定了?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一定是喝了不少酒吧,告诉我,小妹的事怎样了?不要喝酒把正事给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你老公出马,一个顶俩,这件事不过小菜一碟,全部搞定,明天就到厂办报到。”
钱旭阳的父母当年都是南下干部,动乱时期受到过冲击,是市里轻工系统的元老级人物,饮料厂就是他父亲当年创办的。钱旭阳是家里的独子,妻子张玉臻是市中心医院的一名护士,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他的家就住在厂宿舍楼的301、302室,去年他父亲去世以后,钱旭阳就把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从干休所接过来,和他一家人住在一起,还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
钱旭阳高中还没毕业,那场持续了十年之久的浩劫就开始了。父母被关进了牛棚,而十几岁的他作为“黑五类”子女却被安排在饮料厂洗瓶子。动乱结束以后不久,他的父母得到了平反,可他们都不愿意再担任职务,便离休住进了干休所。不过,刚刚结婚不久的钱旭阳还是凭借着父母亲的关系,被公派到省轻工学院进修了两年。回厂后,钱旭阳被提拔为技术副厂长,去年又被全厂一百多名员工投票选为了厂长。
作为解放初期成立的这家国营老厂,产品仅靠着单一的汽水饮料生存了几十年,如今已经是到了濒临倒闭的边缘,钱旭阳接过了这样一副担子,无疑是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何去何从?一年多来让他煞费苦心。
好在饮料厂大部分员工和管理人员,都是当年与钱旭阳的父亲一起创建饮料厂的老工人、老部下以及他们的子女亲属,自然是对钱旭阳有着一种期盼和拥护。钱旭阳为人谦和热情,并没有因为父母亲的关系而高高在上,在厂里工作了近二十年,钱旭阳与这些员工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对他的为人和能力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已使他成为年轻一代的核心。
今天楼下与钱旭阳在一起的都是几个平时与他摸爬滚打的铁哥们,如今饮料厂管理层的中坚人物。所以他们对汪湘东来说,每个都惹不起。汪湘东在他们面前陪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并且还为钱旭阳替了不少的酒,才找机会向钱旭阳提出了想让林伊如到厂里上班的事儿,哪知钱旭阳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当场跟身边的人事科长说:让湘东的小姨子到厂办里来,当一个临时文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