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银丝猴和红眼兔
山层层叠叠、连连绵绵的,显得一望无际,恍若汪洋大海,荡漾着苦涩、迷惘、焦虑、惆怅、忧伤和深深的渴望。
在这山海深处的一座山上,居住着一只银丝猴和一只红眼兔。
银丝猴是金丝猴的异化兄弟,与红眼兔是最近的邻居(相距三公里),两者的生活都过得捉襟见肘,但时来时往,相处和睦融洽,精神上的富足弥补了物质上的欠缺,日子还是过得其乐融融。
一天,银丝猴和红眼兔坐在暖烘烘的石板上翻开裤腰捉虱子,银丝猴突地感到生活太艰难,突地感到忍无可忍,便长吁短叹着说:“我们为什么要天天重复这种索然无味的艰苦生活?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受活罪?不,艰苦生活是可以改变的!不,我决不听天由命!”
红眼兔一向勤劳,但脑子不大灵光,听到这话,觉得有些道理,不禁精神一振,慢悠悠地重复:“我们为什么要天天重复这种索然无味的艰苦生活?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受活罪?不,艰苦生活是可以改变的!不,我决不听天由命!”
这不是鹦鹉学舌,这不是拾人牙慧,红眼兔咀嚼着重复着这话时,内心深处一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苏醒了,一股奇妙而强健的力量蹿向了全身所有的细胞。
猴银丝听到赞同,兴奋起来,说:“我要在这山坡上栽一千棵桃树——几年以后,就可以卖桃子致富,成为富翁,永远告别艰苦生活!”
红眼兔一听,欢蹦乱跳起来,一字不差地重复:“我要在这山坡上栽一千棵桃树——几年以后,就可以卖桃子致富,成为富翁,永远告别艰苦生活!”
红眼兔说这话时,心里又有了奇妙的变化,更加信心十足了,仿佛这个生财之道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是由灵魂哺育出来的一朵奇葩。
闲谈过后,银丝猴和红眼兔挥爪告别,好长一段日子没见面了。
在长长的日子里,银丝猴被自己伟大而美好的设想迷醉了。
他每天匆匆吃过一点东西,就爬上大树,躺在绿荫如盖的树杈间,如痴如醉地重复自己说过的那几句话,围绕着那几句话展开无限的遐想:时而出现一片万花齐放的桃林,芳香扑鼻,群蜂嗡嗡,犹如满天彩霞从天而降;时而出现一片硕果累累的桃林,他在其间指手划脚,让各种猴子小工给他摘选着桃子,小工们个个惟命是从,点头哈腰,地上的竹筐、竹篮、竹提兜,全都装满了又大又红的桃子……
他想得忘乎所以,心醉神迷,不时地吃吃发笑,不时地垂涎九尺,让树下的蚂蚁以为天降暴雨,惊慌失措,忙不迭想迁都搬家。
在同样的日子里,红眼兔却在干着不同的事:起早贪黑,争分夺秒,在山坡上掘了一千个坑,施了一千担肥,一锄一锄回填了一千个坑,再把贷款买来的一千棵水蜜桃树苗一棵一棵地栽下,从山沟里挑来水一棵一棵地浇足,再一根一根竖起栅栏,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桃园……
在管理果园的闲暇,红眼兔自觉蠢笨,又阅读了不少关于栽植桃树的书籍。
时光从容不迫地迈步前进,从容不迫地融进万物之中,不多给谁一分,也不少给谁一秒。
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一片荒山不知不觉变成了花园,又不知不觉变成了果园。
夏末秋初,红眼兔满腔喜悦地卖起了天然无污染的水蜜桃,眨眼间成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翁,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
她不仅自己过好日子,还大发善心,鼎立相助那些还被贫穷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来的植食动物,很快成了远近闻名、有口皆碑的仁卯义兔。
银丝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除了幻想,毫无行动,三年过去,依然一事无成。
他的生活过得更加艰难了,脸部变得面黄肌瘦,洁白如玉的毛也变的一块土黄,一块土灰,一块惨黑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头耷脑、可怜巴巴地向红眼兔乞求怜悯了。
红眼兔对银丝猴的变化惊讶不已,然后热情地收留了他,让他吃饱喝足以后,感慨万千地说:“要是没有你的启发引导,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功!你比我聪明千倍万倍,要是把自己的设想付诸行动,一定会比我成功,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泽被天下,光照众生……”
银丝猴摇摇头,长叹着说:“时光已逝,我已年老体衰,有心无力,能给你看看果园,打打杂,弄个一日两餐,就心满意足了。”
从此,银丝猴成了红眼兔的小工,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直到阎王老爷的差使牛头马面前来邀请,也只弄到了一日三餐和一年两套的小工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