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
2018-04-15 作者: 文城城
第二十章 家
米饭是刚才颜鸽飞打回来的,白生生一饭盆,两人面前各自盛了一碗,还没吃几口,旁边是杂拼的打的一饭盆菜,虽都拿盖子盖着的,现在已经不冒热气了,倒不冷。Www.Pinwenba.Com 吧
梅淑一面喝着鱼汤一面问:“你几点去上班?”
颜鸽飞说:“陪你吃晚饭就该走了,连里下午开会,下午不能陪你了,晚上来陪你吃晚饭。”
梅淑说:“晚饭吃什么?”
颜鸽飞说:“我看看炊事班晚饭吃什么,等我给你打饭回来一起吃。”
又问:“你想吃点什么?”
梅淑说:“我想喝点粥,我们没火没菜没米没锅,炊事班有什么就吃什么吧,炊事班的饭做得挺香的。”
颜鸽飞说:“香是香,不见得合你口味,炊事班菜偏南方口味,你那里偏北方口味,我们部队还是南方兵多一点,不过高班长以前跟一个北方的老班长学过北方菜,我有功夫去炊事班跟他学两道菜,以后做给你吃。”
梅淑笑道:“恩,好呀。”
太阳走得很快,颜鸽飞回连部开会,梅淑午睡的时候阳光正好照着她盖在身上的绿被子,她冷,又起来压上军大衣。
军大衣仿佛一团碧色的莲一样,而梅淑刚好是那碧中的一朵睡荷。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斜斜移到东面的白墙上了。
梅淑惊悸的一点一点回想起适才梦里的情境,额头上的汗兀地冒出来一层……颜鸽飞照着菜谱在桃花村的厨房里学做菜,梅淑在边上往油锅里放花椒,铺料。突然梅瑰冲进来,拿走了锅和油盐酱醋,院子里站满了乡邻亲戚,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父母进来,请颜鸽飞离开这个家……
一回想,她的心还是很害怕。
梅淑坐起身,算着今天初几,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赵安莲的生日,又躺下给她发了条生日祝福的短信过去,又问她生日过得怎样。
赵安莲回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今天只收到两个祝福短信,一个是你,一个是马金廷,想不到马四海忘了。”
梅淑回说:“自己煮一碗长寿面吃。”
赵安莲长长回道:“中午已经吃过了,是跟马金廷在面馆吃的,他从戒毒所一放出来就来找我,马四海去年还记得我生日,今年不知道是忙还是怎么。你在那儿冷不冷,今天咱这城里真冷,干冷干冷的,风大。想你,梅。他在旁边呢?”
梅淑回过去:“他回连部开会了,这里冬天是不烧暖器的,屋里奇冷无比,怀疑墙角会不会有虫。你夹在那父子俩中间,不累吗?若累,就狠狠心离开他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赵安莲回道:“我还好,脑子很乱,我们不提这个。男人终究心不细,颜又忙,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梅淑回道:“你也是,珍重自己,常联系。”
梅淑坐起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细想一下以后的日子,千头万绪的。
比如,部队招待所不能长住,部队有规定。
结婚,首先是解决吃住这些琐碎问题。
再说婚礼的事,人是来了,仪式好歹得有一个。娘家这边恐怕不会有人出席,单单在婆家那头办心里又总是过不去?
别人会议论,娘家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嫁女儿?
结婚证的问题,还要等他休假才能回他老家那边去领。
再就是工作的事,总不能天天一个人闲在家,安身下来得出去留意找个工作做着。
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又想,以后的事一件一件来吧,纵然是心着急,也是只能先把眼下的问题理一理。
来的时候就料想,一定会有各种困难,既然人都来了,选了他,便一件一件努力克服吧。
银杏树底下有三四个小战士在认真地清扫着树底下的枯叶,扫中间的路,捡拾草丛和花圃里的垃圾。
其中花圃边上的小战士就是上午送热水来招待所的那个,眉眼稚气,像一个高中生,像赵树森。
颜鸽飞跟她讲过这个小战士才十九岁,原先是单亲家庭的,也许是母亲带大的缘故,他的性格有些女性化。
在他十五六岁上的时候,有了继父,他继父在本地经营着一家名牌男装店。
但他的父爱从小便缺失了的,在继父身上,也无法得到弥补。
他继父自己做的辣椒酱很带劲,也是个温恭谦和的男人,他继父来部队看过他一次,给连队炊事班送了两坛子来。炊事班的战士把它分装在罐头瓶里,放在两队餐厅每一张餐桌上。
这个小战士总是勤勤谨谨,做事机灵又有眼色,经常在连部给刘魏笑帮忙。
小战士也看到了梅淑,他笑着仰起脸,梅淑推开窗。
小战士先问候了一句:“嫂子好。”
梅淑伏在窗上,笑着说:“你好。”
小战士说:“这里是我们班的卫生区,嫂子冷不冷,房间阴,外面比房间还暖和,嫂子搬椅子出来晒晒太阳,老在房间待着会感冒的。”
另一个小战士也说:“是啊,嫂子。”
梅淑笑着说:“还好,房间这会儿有阳光照着,还不是很冷,你们手套也不戴,手冻不冻?”
小战士说:“越劳动越热,刚开始冻,现在不冻了。嫂子下来晒晒太阳吧,就算有太阳晒着,房间里也阴呢。”
又一个小战士说:“就是嫂子,别老在房间待着。”
阳光照在小战士们的绿迷彩服上,楼底下的确比房间里暖和些,不过有一阵一阵西风渐渐吹起来了。
梅淑站在花圃边一块酒红色的阳光影儿里,笑着问小战士:“你是哪里人?”
小战士说:“我在北京出生,现在住在河北,嫂子。”
另一个小战士笑着说:“嫂子,他就是出生在北京的河北人,又好像祖籍在山西运城?”
又一个小战士说:“他是在河北长大的,河北话说得好着呢,北京话说得也好。”
这个小战士笑着说:“嫂子,我的童年是在北京度过的,上小学五年级以后就回到了河北沧州,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去天坛公园的,我家离那里不远。”
梅淑说:“天坛公园?就是史铁生《我的天坛》里边写的那个天坛公园吧?”
小战士笑着说:“对,就是,不过我没遇见过史铁生在那里面写文章,不过我也没见过史铁生照片,见了我也认不得。”
另一个小战士说:“哎?咱们连队图书馆有史铁生的书呢,书里有史铁生的照片。”
又一个小战士说:“你什么时候去了看看史铁生长什么样子,然后再回想回想小时候,也许见过他也说不定。”
梅淑笑着点点头,又问:“你们冬天就穿这么薄凌凌的迷彩啊?”
小战士看着身上的迷彩说:“是啊嫂子,方便干活,不过站岗的时候外面穿军大衣。”
梅淑说:“那里面穿得厚点,江苏边界的冬天冷倒没北方冷,可是也不暖和。”
小战士说:“嫂子,习惯了也还行,我来部队第一个冬天不习惯,第二个冬天就好多了,我们里面都穿保暖跟羊毛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