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你做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他身上去?不管他在哪里,也好像始终在你身边一样。慧慧,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梅淑欠起身,伸出一只藕白的手关掉台灯。
一会儿,凌慧突然钻进梅淑被窝里抱住梅淑道:“姐,我害怕。”
梅淑小声问她:“怎么了,慧慧?害怕什么?”
凌慧腿在发抖,她把被子蒙住头,低声说:“姐,我总觉得我妈在摸我的头,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我妈站在床头,姐,我害怕。”
梅淑又按开灯,抱着她的头说:“慧慧,是屋里阴,所以额头就会凉阴阴的,没事,没事的啊。”
凌慧用发抖的声儿说:“姐,我想我妈了,我没想过,我突然一下子就没了家了,成了没家的孩子。”
梅淑给她掖了掖被子说:“父母不会陪我们一辈子,将来你也会组建你自己的小家庭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的眼睛里倒先滚下了泪珠。
梅瑰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家里都没人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她是被这个家庭彻底给开除了吗?
她怎么能够不伤心?
这也是她心里最大的死结之一!
梅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看了看时间,太晚了,父亲大概是已经睡着了。
又不敢往家里打。
她只顾胡想着,看凌慧已经睡熟了。
她这才又关了灯睡下。
梅淑泪眼望着窗上的明光照在地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凌慧半夜里起来上卫生间回来,床头那张放大的梅淑和颜鸽飞的合影,简直就像暗箱里的暗器飞镖,刺着她的双目。
她简直一眼也不能往那里瞧。
凌慧来了以后,就成天从早到晚的窝在家里。
梅淑也想着要给她时间,让她缓一缓丧母之痛。
早些年失去父亲,现在又失去母亲。
她才二十岁,就经受这样大的打击。
梅淑在电话里约了周嫂见面,说星期日带凌慧去她家里坐坐,谈谈凌慧进高中复习班的事情。
事先在电话里,先这样大概跟周嫂提了一下凌慧的状况,那一部分喝酒啊夜不归校的事情她没说。
星期六的上午,刘魏笑和几个战士出来看望他们的嫂子,梅淑。
梅淑中午留战士们在家里吃饭。
梅淑不会做饭,战士们买菜订菜,做菜煲汤的,忙开了锅。
凌慧只安静的躲在沉闷的卧室里,不愿意出来见人,她现在十分不喜欢吵闹的场合。
吃饭的时候出来浅浅夹了几筷子菜,就开始跟颜鸽飞的战友们拼酒,一杯接了一杯的酒灌下肚去。
她实在是需要酒精来麻醉她的心,她觉得她的心不仅苦的要死,而且疼的要命。
她想不到别的法子,她也没力气去想别的,也听不进劝。
梅淑见她喝得不少了,就扶她回去卧室躺下睡觉。
刘魏笑直到走,一直也找不到单独跟凌慧说话的机会。
他觉得凌慧的情绪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糟糕,这次的她更颓了。
战友们吃了饭,又把厨房收拾的利索干净。
梅淑送走他们,回来才在沙发里坐下,门铃又啲叮啲叮的响了起来。
刘魏笑总想跟梅淑问一问凌慧现下的状况。
刘魏笑眼睛瞥了一下凌慧关着的卧室门,问梅淑:“嫂子,慧慧她,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今天看起来比上次见她的时候还不好。”
梅淑说:“她母亲,前几天去世了。”
刘魏笑惊诧地说:“啊?怪不得。就是人也比我上一次见的时候瘦多了,她母亲过世,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梅淑说:“是啊,她这几天说话也少了,刚才喝酒又喝那么多。”
刘魏笑又问:“嫂子,我能不能去看看她,我就看一眼,不吵醒她。”
梅淑说:“好。”
梅淑轻轻扭开卧室门。
刘魏笑从门口远远瞧了她一眼。
两人出来客厅坐下,刘魏笑低低地道:“没想到,能这么快再见到她,见到她的时候,她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她的情绪那么差。”
又问梅淑:“嫂子,凌慧这次来,还回去复读吗?”
梅淑说:“我想在这里给她找一个高中复习班,她的情绪也需要稳定稳定,睹物思人,也许暂时离开伤心地,她的心能好过点。”
刘魏笑说:“那嫂子,我能为她做点什么什么呢?我不想看到她那么伤心。”
梅淑说:“给她自己一点时间吧,我妹妹其实是很坚强的,那年她父亲去世,她还有她母亲可以给她安慰,现在,就多给她一点关心吧,暖一暖她的心。”
刘魏笑说:“嫂子,她还要复习考大学,我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她关怀的,请嫂子放心。”
凌慧笑着对他点点头说:“每个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友情的力量并不比爱情小。她在这个城市除了我跟颜鸽飞,你可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刘魏笑说:“我知道嫂子,我知道的。那嫂子,等她醒来,告诉她我回部队了,我有机会再出来看她。”
凌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漆黑。
厨房的电磁炉定着时,小火熬着米汤。
梅淑去周嫂家里谈凌慧的事,临走留了一张便签纸给她:我去周嫂家谈你的事,晚饭回来吃。
凌慧看了眼手机,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她给梅淑打电话,梅淑的手机在门口的鞋柜上响了起来。
凌慧摸着墙上的开关摁开了灯,把梅淑的手机拿在手里顿了顿,坐进沙发里翻看起来。
这时候,她听见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就迅速把手机放回到鞋柜上,自己跳上沙发,躺下,闭上眼睛再装睡。
但是外面的脚步声却一路上了楼。
凌慧再跳下沙发,拿来手机看。
这时候,梅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手机铃声有一股摇滚的味道。
梅淑的手机是跟颜鸽飞的手机用同一首铃声的。
在凌慧,却是她真真讨厌的一种旋律。
说是摇滚,又带着一点点的舞曲,而她却独钟于那一种忧伤低颓的情歌类的,她总习惯于把自己放进歌词的意境里头去。
悲着醉着堕着心狠狠地疼着,她才有些许舒服。
凌慧任凭它响着,盯着那陌生的手机号码,按了接听键。
她听到颜鸽飞叫了声:“媳妇儿,在干吗呢?”
当然她知道他不是在叫她,但是她的心却只一味莫名地狂跳了起来。
她不敢说话,只顾着把梅淑的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听他的声音,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她倾心爱慕的人。
颜鸽飞听着没人说话,还以为她生他气了,又温柔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