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淑打电话给迟董事长请假。
谁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丢了,梅淑翻遍了衣裳口袋跟皮包,大概是去火车站送甄忆的时候被顺手牵羊了。
细回想,印象里也没留意过谁,也实在没什么线索。
两个小时的假就要到了,那现在就还得去一趟公司,总得请了假,公司刚刚改写了规定,请假无故逾期十分钟的,没有合理的理由,立即开除。
她这真是撞到了枪口上。
正好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梅淑猛地一站,眼前一片黑影,几乎晕倒。
梅淑去开门,见是周嫂端着一碗菜角跟红薯油糕站在门外,一张韵姿犹存的女人的脸,阳光一样的微笑着,教人从头到脚感觉到舒服。
梅淑笑着招呼道:“嫂子来了,快进来。”
周嫂关心地问:“小妹,我刚才在外头碰到高班长的除,他说他送你回来的,说看着你病了,脸色不对,我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梅淑笑道:“我没事嫂子,别站在门口啊,快进来坐下再说。”
梅淑倒了一杯热水给周嫂,周嫂说:“别忙活了,既然你叫我嫂子呢,就不要拿嫂子当外人,去看过医生了吗?”
梅淑说:“去看过了,就是有一点肺炎,上火,加感冒,冷风撞了胸口,别的没有什么事儿。”
周嫂又问道:“是不是还不适应这儿的气候和饮食习惯?这儿的冬天就是阴冷潮湿的,屋里又不烧暖器,不像你们那里,又吃不好饭,自己不会做,总对付着吃,偶尔一顿两顿还可以,天天这样身体能吃得消吗?要不,以后你就去我那里吃,嫂子家里不差一双筷子。”
梅淑说:“真的谢谢嫂子,不去麻烦你了,你有超市的事忙还要带孙子,我的身体就是这样,每年冬天得来这么一回,不要紧的。”
周嫂皱着眉尖,心事重重地说:“我老了,孩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做老人的是管不着了。”
梅淑问:“嫂子,家里出什么事了?”
周嫂说:“儿媳妇跟儿子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两个人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性格是越来越搁不来,我是干着急,拿他们没办法儿,最近他们两个人是一点就着,一点就着,孩子们长大了,孩子们的事老人们又不能瞎掺和,越掺和啊是越乱,我那儿子整天懒洋洋的,又没有一张巧嘴。”
梅淑宽慰周嫂:“嫂子,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给他们操的心已经够多了,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要紧,他们第一回做父母,这心里也需要适应的呀。”
周嫂点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道理啊谁都知道,要是不住一块,眼不见为净,可是整天这耳朵里都是吵架的声音,他们是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房顶都快掀了,哪个父母不是为孩子操碎了心呢,我当初为人母,这心里头也是要缓一缓劲的,可是我一见着他们吵架我就闹心,唉,管他们呢。”
梅淑说:“是呀嫂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慢慢会好的。”
周嫂笑着看着梅淑温和的说:“你俩一半年也就该有你们自己的孩子了,女人呀,三十岁以前生孩子最好,恢复得快,人也不受罪,大龄产妇生孩子受罪,生孩子多折腾人呢,结了婚,这就是头一件大事,家里有个孩子才像一回事嘛。”
梅淑红着脸点了点头。
周嫂又说:“也趁着你跟颜副连长两头的妈妈都还年轻,生了孩子以后,也有人帮着你俩带一带,有个老人帮忙,你俩能省多少事啊,要不然,可够你受的,他在部队忙又帮不上手,这一个人带孩子的苦我可是尝过的。”
梅淑心里头一揪。
母亲那么怨她,即便她跟颜鸽飞有了孩子,母亲恐怕也是不肯原谅她的。
爱之深,才恨之切。
那么,母亲会接受他们的孩子吗?她想母亲不会接受的,母亲那么怨她。
这样想着,梅淑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她觉得她实在是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这件事总是刀子一样的戳在她的心口上,回忆的盐粒一把一把地往伤口上洒。
看看眼前的周嫂,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活原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张爱玲说过: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大约就是这样一种感受。
梅淑想,人做出每一个选择,都是要勇敢面对选择之后的一切后果的,因为后果比选择还要可怕。
这世间的爱情故事,无一不是双面花,一面甜蜜一面苦涩,它们背对着背,缠绞在一起,仿佛连体婴儿。
选择是需要勇气的,面对则是需要更大的勇气。
周嫂问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梅淑摇摇头说:“没心事啊嫂子。”
周嫂又慈声说:“想念老家的爸妈了?”
梅淑笑道:“是啊嫂子,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你,就会想我妈。”
周嫂安慰她说:“不可能不想的,一嫁嫁到这么远,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过,你过得好他们就能安心了。”
刘魏笑到了火车站出口处,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没等到张纯,心里就有些着急了,他们的外出假时间可是很精确的。他哪能跟她耗得起?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刘魏笑连忙接通,凝沉着一张脸问:“你怎么还没出来?火车晚点了?”
张纯笑着说:“傻子,我半小时前就到了,原先说好来接站的女同学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所以,只能移动你的大驾了,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哦。”
刘魏笑怒气冲冲地说:“张大小姐,你逗我玩呢啊?我可是只跟我们指导员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麻烦你赶紧现身吧?要不然我可回部队去了,我那儿还有一个材料没打完,晚上往连部交呢。”
张纯说:“你不能回去,我有要紧事找你,火速到火车站东面的牛肉酱面馆来,恭候你的大驾!不来你就死定了!”
刘魏笑挂断电话,哭笑不得。
他赶到酱面里去,看见张纯一个人坐在那里掌玩着手机,便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张大小姐,你可真是有情调,我赶时间呢,有什么事快说,待会我走了你再玩手机,我可忙着呢。”
张纯抬也不抬眼看他,只问:“你们颜副连长的手机怎么总关机呢,我打了一百个也没打进去,他换手机号了?”
刘魏笑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着:“这里跑着腿脚困着呢,你先让我喘口气喝口水再听从你的使唤,行不行?”
张纯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说:“呀,对你和蔼可亲点,你就喘上了?咱是什么身板啊?这当兵的身板走这么几步路就不行了?开玩笑!”
刘魏笑手托着下巴嬉笑着慢悠悠的说:“谁跟你开玩笑,我们当兵的身板就不是身板了,清早从床上爬起来就跑了个全副武装五公里,这还没歇过来呢,就被你抓出来了,张大小姐,咱能稍微人道一点吗?这,你一下命令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怎么样,考虑考虑奖励我一下比较厚道吧,是不是?你总不能让我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