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领奖台的时候,颜鸽飞的心情莫名地激动起来,这中间自然也夹杂着一阵失落,因为这最荣耀的时刻,最心爱之人却不能在身边一同分享,即使鲜花和掌声再多,也是多么孤单的时刻啊。
转念,又想起,她还在家里等着他,军区大比武一结束就能回到部队带着她回到老家民政局去领结婚证,他的心就又被幸福感团团包围。
他又鄙视自己……颜鸽飞,你就是一个这么没出息的男人!
爱情自然不是一个人生活中的全部,但是那个叫梅淑的笨女人却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给她以幸福,是他一辈子的事业。
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承诺,和她做一对合法情深的夫妻,跟她结发终生,同甘共苦,永不相弃。
有时候,他能想象得到她生了白头发时候的模样,满脸的皱纹,松松垮垮的皮肤,佝偻的背。但是,不论她苍老成什么样子,他仍然要去爱她疼她宠她挂念她照顾她。她仍然是他的白天,他的黑夜,他的春夏秋冬,他的整个世界。他信誓旦旦的,他不知道他在此时此刻怎么会想到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上去。
现场的战友们的掌声复回到耳际。
颜鸽飞只一心想着,一定要在这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的未婚妻,梅淑,叫她知道,叫她也心染他的荣耀。他要和她一同分享这喜悦的心情,否则他心里的落寞难耐无法消除。一个人的喜悦,算得上是什么喜悦呢?
他等不及晚上发手机了,回住处的路上他拐了个弯径直跑步去了军人服务社。
拨了梅淑的号码,起先她的手机是通着的,响了两三声就被挂掉了,第二次拨过去还是一样。
颜鸽飞心想:许是梅淑公司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那就等吃过晚饭后发了手机再给她打。
终于等到晚上,颜鸽飞吃过晚饭后,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梅淑打电话,向她报告比武的情况。谁知,梅淑的手机干脆关机了,难道是她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状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颜鸽飞胡乱想着,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她不要出什么意外,明天就回去了,可,他却度日如年的难挨。
他看着奖品,一个表背面镶刻着他的名字的手表,他要把它送给她。
正站在窗前发着呆,思绪乱舞,看到高广博在部队大门口停下车子给哨兵做登记,高广博被调到七班担任班长,这次奉命来军区接参加大比武的战友们回旅部的。
颜鸽飞奔下楼,见到高广博,他向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没有见到梅淑?”
高广博说:“副连长,我一路开车,这还没顾得上喝上一口水呢,口干舌燥的,你让我喘口气再向你汇报行不行?心里只有弟妹,也体贴一下兄弟嘛!”
颜鸽飞不等他说完,又喋喋不休问了一串:“那你见到梅淑了?她人在哪里?她没碰到什么事吧?她没生病吧?家里都好吧?我今天给她打电话,一开始还通,响两三声她就挂了,再后来再打过去,她手机就关机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高广博啧啧地说:“副连长,咱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俩一见面,我这个跟你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兄弟,你一点都不挂念我,满嘴弟妹弟妹弟妹的,也稍微的关心一下你这个老兵兄弟好不好?咱能不能不要见色忘友!”
颜鸽飞嘿嘿笑起来:“关心,必须关心,我马上火速去服务社给你买瓶鲜果饮料,你等着,哪都不要去,等着!”
话音未落就要走,高广博拦住了他,哈哈笑着:“得得得,别去了,我下面车上备着矿泉水呢,我现在一肚子水,再喝就要溢出来了,不过见到你以后肚里的水都冰镇了,一股一股寒气直往上冒啊。”
颜鸽飞拉他坐下又问他:“那你快说!”
高广博抱着两只胳膊,说:“弟妹去火车站送大学同学,回来的时候,电动车丢了,后来我在连队碰见周嫂,又听说她手机也丢了,还有,我看弟妹的脸色不好,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天冷,可能是感冒了,对了,人还咳嗽呢。”
“原来如此,还好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她总是不会照顾自己,跟一个小孩儿一样,让人不放心。”
“我在火车站好像外面碰见弟妹,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怎么着?担心她了吧?”
颜鸽飞笑说:“不担心是假,怎么着,你就不担心我那美貌如花的嫂子啊?”
高广博又凑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低声问他:“想弟妹了吧?”
颜鸽飞说:“怎么,你不想嫂子?”
高广博不做声了,沉默了片刻,这时,他看见他床上端放于枕侧的奖章和奖品,拍着他的肩膀:“哈哈,果然是金子埋在泥土里都能发光,还是特级狙击手称号,狙击比赛第一名,你这个神枪手竟然埋没在咱们汽车连,太可惜了,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神枪手的手成天的握着方向盘,应该握着狙击枪。”说着,做起握枪的姿势,眼睛眯起来瞄住窗外头的光秃秃的杨树。
颜鸽飞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咱们汽车连从来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不是说,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吗,咱这也是为基层连队的建设添砖加瓦,去什么岗位都一样,还说我呢,你这位五星酒店的高级厨师现在不也是一名出色的解放军驾驶员了吗。”
高广博拿起那块表仔细端详着:“副连长,废话就不多说了,这块表这么精致,我提议,你把它送给我吧,我回头把它镶起来。”
“去,得了吧你,你就别打那块表的主意了,它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哈哈!”
“洒家敢问,花落谁家了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弟妹也。”
“哈哈……”高广博嬉皮笑脸的,一面举着左手的军功章,就势唱道:“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他又说:“那我这个脸皮厚的家伙就不夺人所爱了,弟妹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是真心羡慕你们小两口,真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相爱的人总是容易给人羡慕的,那种暖暖的情爱和牵肠挂肚,总是令人迷恋。
“你跟嫂子怎么样了?怎么提起嫂子总是回避?”颜鸽飞问。
高广博叹道:“不知道,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现在已经不接了,我和儿子高高说两句话,她也不高兴。”
颜鸽飞拍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多体谅体谅嫂子吧,她毕竟是女人,家里的担子挺重的,上有老,下有小,还要腾挪出时间,操心工作上的事,一个男人都未必比她强,其实嫂子挺能干的。”
“我知道,可感情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怨我,恨我,我们现在连最起码的交流都没有,一说话就吵嘴,一吵嘴就说一些足以让你想撞死一百次的话,我现在是真怕给她打电话,可是,这电话是不打也不对,打也不对,她总能说出一大堆她的道理,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离婚真的能让她脱离我这片苦海,活得开心一点,那我也许该成全她。”高广博满目忧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