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是最好!不过,作为大哥,我得提醒你,江湖事你经得不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你自己需得仔细衡量。况且这已不仅仅是江湖事了!”他的语气冰冷,不容置喙。
弯弯看着他背过去的身影,今日他难得同自己说的这么多的话。虽然跟在他身边多年,但是他一直少言寡语的。那日竟与雪狼那个登徒子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他喜欢他吗?她立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薛海身中醉花阴的毒,又有谁能够像自己这般真心待她呢?而他若是真动了情,怕是生不如死吧!连衣袂都不容许别人碰一下的人,如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呢?也许,对他来说无情是最好的归宿吧!反正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
定了定心神,她仍是不能说服自己完全打消刚才突生的那个念头。她第一次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角,薛海的身子震了震,立刻走开一步。斥责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她怎么能忘?要想呆在他身边就不能碰他一丝一毫。可是她要赌一赌,赌一赌这些年来对他的陪伴是不是能让他心软!只听得他语气冰冷的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你便不用呆在我身边了。回挽风小筑也罢,浪迹天涯也好,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好!好!好一个绝情的薛海!虽然明知道他是怕害了自己才这般言语,可是她的心就是没有由来的抽痛。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躯,可无奈双腿就是发软,她轻轻的靠到了椅子旁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些细微的声响悉数落到了他的眼里、耳里和心里,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不后悔,她日后若是真敢同今日这样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赶她走。也许那倾城一舞为他选择良人的打算是正确的,她终归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而她,从不知道。他那个美人计只是为了替她选择夫婿!仅此而已!
他正要出去,只听到弯弯羸弱的声说道:“欧阳若那边,我自有分寸。你……你也……你也要离他远一点……”他还以为他说的那个他是欧阳若,很是费解她为何这般说。但也颔首同意了,可惜了咱们薛公子聪明绝顶却对这情是一窍不通啊!
他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驻足回首对她说:“爹爹的书信昨日已达兽灵门,你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前去拜访!”
终是想起此行的目的了吗?也好,此番过后。便离开这个地方,像以前那般游历四方多好……
翌日,薛海带着薛弯弯拜访兽灵门。他仍是一袭白衣,一管玉箫。弯弯今日换了一身浅绿色的束身纱裙,看起来很是精干。两人站在兽灵门的门前,薛海迟迟不动,弯弯也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薛海轻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终归是迈动步伐朝兽灵门内走去。
他刚想让门卫进去通禀,走到门口的石狮子前,只见大门敞开着,那门里的场景着实让他一惊。只见门内密密匝匝的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金色木槿花的镶边,腰间一根金色的束腰带,刀眉,短髯,下颔方正,目光清朗,头发用玉冠束起。可以想象年轻时应该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吧。他应该就是这兽灵门的当家主人残狼吧。
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中,站在首排的都是些和面前这位男子年龄相仿的男子,想必这些人就是兽灵门的各位堂主吧!在最左手边的还有一个身着褐色衣袍的中年女子,鹅蛋脸上的一双美目炯炯有神,点绛唇,娇俏的瑶鼻,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这应该就是兽灵门的唯一一位女堂主——白鹤。
弯弯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场面一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些人看着薛海的眼神复杂,有内疚,有欣喜,有忧伤。
薛海首先出声打破了这片死寂,拱手弯腰说道:“不肖子弟薛海代家父拜见各位世伯。”场面一下子又陷入了出奇的安静。残狼眼含热泪正要扶起薛海只听得又有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女弯弯拜见各位世伯!”众人这才注意到薛海身后那一抹纤小的浅绿色的身影。都会心的朝她简单的一笑,心下也都明了这应该是九弟收的义女。
但看见了弯弯,残狼欲扶起薛海的手滞在空中,一脸惊讶的看着薛弯弯,移不开视线,这一切被细心的薛海尽收眼底。
如果说相国府欧阳坚看见弯弯那一瞬的失神是自己多心了的话,那现在呢?为什么他们见到弯弯均是这副表情?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浑厚的声音传来:“爹爹,贤弟这礼也行了半天!你就让人家这么傻站着。”追着那声音望去,才看见今日以一身略微紧身的黑衣完美亮相的雪狼。他的发今日用一根墨绿的发簪挽起,甚是清爽俊朗。
想起那日在燕春楼,他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白色缎带系住,性感而慵懒。这男子还真是妖孽,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俊逸的脸庞构成一张精致的脸。然而他却不是那种秀气精致的美,而是一种阳刚的美,那是一种男子独有的刚强的美。尤其他那两撇向两鬓高高扬起的刀眉是那么的迷人。什么时候这个男子的眉眼已经牢牢的刻在自己的心中了?
听到这一声,残狼才晃过神来,走过去想要扶起薛海却被薛海不动声色的闪开了。他尴尬的抽回手,但依然很热情的将薛海请进了兽灵门。
这个兽灵门的府邸竟也是个标准的三进房子。在大门的西侧有四间供佣人居住的倒座房。进了大门朝西走穿过影壁在进内大门就到了庭院,西厢房东厢房分局两侧。厨房在西厢房的北面,厕所在东厢房的北侧。
庭院内种着一棵硕大的梨树,刺痛了薛海的眼。此时已快到五月,梨花早已败落的所剩无几,幸而这镐京在北方,若是在南部早已不见梨花的影子了。掩去心中那一抹伤痛。众人将请到了正房内的大厅,又是一件物事刺痛了他,那客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水墨梨花图。
他盯着那副梨花图移不过眼。残狼站在他身后说:“这幅水墨梨花图,是你爹和你娘共同的手笔。你娘喜爱梨花,庭院里的那颗梨花树她初次见了就喜不自胜。这兽灵门原是你爹的府邸,这些年来我只留着一些懂事的弟子住在这里看管这宅子。其他的堂主在整个彦国各地均有分堂,你爹的书信一到,我和负儿的府邸在隔壁的一座宅院里。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常过来坐坐……”
“六伯和我讲这些做什么?为什么将兽灵门的牌匾挂在家父的府邸?”难怪,兽灵门的势力遍布整个彦国,这堂堂的兽灵门怎么会只是简单的一院三进宅子。原来这是父亲的府邸。他和母亲又在这里度过了怎样的美好日子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并没有离开那副水墨梨花图。他的眼神停留到左下角提的那首梨花辞。
梨花香愁断肠。
千杯酒解思量。
就这短短的十二个字,他却喃喃的念了无数遍。众人心下也不禁一阵感伤。弯弯见此不忍,出声叫道:“大哥”。只这一声薛海就敛了心神,自己是又失态了,每每如此,竟改不过来了。
他转过身来,待到众人都落座后自己才坐到最下方的侧席,弯弯在她的右手边也落了座。而雪狼则侍立在坐在东侧的残狼身旁,大厅内主座竟虚空着。只听得残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兽灵门门主的位子本是你父亲的,之所以将兽灵门的牌匾挂在这里是因为,只有这府邸的主人才配当这兽灵门的主人。”他的眼撇过去看着主座接着说:“这主座自然也只有他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