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爹要保护的人!是我娘用命换回的人,你欠我们薛家的!”薛海的眼里此时寒光四射,她说不清自己对雪狼是一种什么感情,应该是有怨的吧!
雪狼对她的话一知半解,难道当年的事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为何自己又会和薛家扯上关系?他想问,却又不敢问,只怕自己会再次相欠于人。
薛梨香是个冰雪聪慧的女子,怎会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便缓缓道:“待到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你这一切,但我要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姓什么,更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说完就留下雪狼一人怔在原地,扬长而去。没走出两三步,梨香自觉自己的话重了些,便回过头来对雪狼说道:“我知道兽灵门门中人士名字是禁忌,而你却告诉了我,作为交换……”她顿了顿,说道:“薛梨香是我的真名,这对于外人来说也是禁忌。”
“薛梨香!”雪狼嘴里喃喃道。真是人如其名,她就像是一朵清贵无暇的梨花,在百花争妍的胜春之中清新出尘,遗世而独立。
只是你这朵梨花为什么非要将自己置身于这浊世之中呢?
三人一同回了农舍,那老农从同村的人家要了一套女装来,让梨香换上,说是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这样着男装也不大合适。梨香也不好悖了老人家的好意,便也没说多的,就换上了。
当他从内房出来时,雪狼的两只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只见梨香的三千青丝散落,披在肩上。一身素白束身衣裙倒也符合她的气质,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眉目清朗甚是耐看。飘飘然如仙子下凡,看得雪狼怔愣不已。想起当日在燕春楼初见她时,与此时一样,他还是一身白衣,令人过目不忘,深刻而隽永。只不过那时还不曾晓得她是女子!
那老农拉着雪狼摇了许多时候,雪狼才回过神来。惹得那老农哈哈大笑。还揶揄他说:“这样的清丽姑娘,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怎么就被你这小子给拐得离家出走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好福气呢!哈哈哈哈……”
雪狼只是木讷的应和着“好福气,呵呵,好福气……”那老农只道雪狼没出息,看了媳妇便移不开眼了。
梨香许久不穿女装,穿起这套女装甚是别扭。只记得在游学时,和那彦国著名舞姬——别云仙子学舞时穿过女装,其他时候都是以男装见人。看着雪狼这样瞧着自己还只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便低下头来查看。
那三千青丝随意散落了下来,遮住了她清丽倾城的脸。雪狼像想起什么似的,便飞奔出门,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日近西斜,梨香一袭白衣站在那黄昏的田野里。她整个人浸在那金黄色的光晕里,宁静而祥和。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如花的面容,映的人心醉。
雪狼下午匆匆的出去到现在还未曾回来。这家伙!梨香自嘲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去担心别人了?
“梨香!”梨香听得是雪狼的声音,转过身来却看见了一身狼狈的他。黑色束身衣袍上沾满了泥巴,那一头青丝也凌乱的没有样子,只是脸上那璀璨的笑容依旧。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背后是被夕阳映得火红的远山,他的笑容似那夕阳遗漏的一束霞光一般挂在他那英俊的脸庞上。此时,他缓缓的抬起手,冲着梨香说道:“梨香,送你的!给!”
只见一根雪白的束发带紧握在他那修长却略带泥渍的手上。梨香心里一动,他这一下午不见人,就是为了这根束发带?
雪狼依旧一脸无害的冲着梨香笑着,而梨香此时却怔怔的看着他,眼里有泪光闪烁。
穷极这一生,除了手中的这管玉箫,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防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看尽世间沧桑,受尽世人冷眼,没有亲人的关爱,没有父母的呵护……这些年来除了弯弯,她的所有心思都扑在武装壮大自己身上。她不敢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娘亲曾近给予的那温暖的怀抱;想起父亲看自己时那哀怨闪躲的眼神;看到多少因碰到自己血液而死的人怨愤的神情……自己在这世上是如此的不受欢迎。
所以她四海游学,学习各种技艺,上至兵法治国,下至舞技乐曲。为的只是想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有朝一日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厌恶她的人能够仰视她,敬佩她,赞颂她。
可是此时她才明白自己要的并不是那些,而是一颗真心,一颗能够真心待她的心。她抬起手,握住那发带的一端,看着雪狼会心一笑,一滴清泪从她的左眼流出挂在她的脸颊。她看着雪狼的双眸说道:“这发带很漂亮,我很喜欢!”
看着他倾城的笑颜,雪狼微微出神,继而缓缓地松开了紧握发带的手。梨香将发带紧握在手中看向雪狼身后的夕阳说道:“这夕阳很美!”
雪狼转过身去,看着那霞光笼罩的远山,又回首看向薛梨香,他鼓足心中的勇气说道:“梨香,你……你知道我对你是有情的吧!”
是啊,从第一眼就已经开始喜欢上了吧。尽管那时他还以为她是个男子。他一身白衣的站在燕春楼的栏轩上,将自己的小美人赶了出来。呵呵,还从未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他的才学,他的傲骨,都让他为之钦佩甚至是嫉妒。明里暗里与他较劲,只是为了让她承认一句:“小门主,薛某服了!”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已何时这么没有容人之量了。甚至不只一次的将自己和她比作高彦帝凌昆和韩子高……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看到了她的手段她的冷情和残忍,不止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碰不得,可偏偏,还是用了情……
梨香闻言一怔,久久不语。梨香从小饱读诗书,通晓古今,更是习得一身好武艺。甚至通晓奇门遁甲、救死扶伤之术。这世上,能学得到的,她都不遗余力的去钻研。只是唯独这个情字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身中醉花阴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这个字呢?可是如今,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竟然对自己说他对自己是有情的。
雪狼见梨香久久不语,心下凄楚,是啊,像她这样清贵无暇冷情至性的女子怎么会有情呢?明知不该开始,却还是说了出来,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呢?他眼眸里的失落和受伤被梨香一览无余。正要准备离开时,却只听得梨香颤抖的声音:“我会陪你……陪你看尽我后半生的每次梨花开落……”
这是这一句话,梨香却觉得自己用尽了自己的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又感觉像是自己是藏了一世那么久。她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澄澈清明过,那些往昔所执着的,像是这漂浮在夕阳余晖下的尘埃一样,飘过了也就落定了……罢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原来自己竟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呢!
雪狼愕然又欣喜,她这是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吗?雪狼抬眼看向梨香,却见她只是望着夕阳不语,但脸上不知何时已映上了一抹红晕。雪狼窃喜,他也看向那美丽的夕阳,看着那轮火红在远方的那一排树木边走远……走远……而他已融入了这火红这浪漫……
他们一起漫步回到那农舍,梨香用那根雪白的束发带将自己两鬓的青丝简单隆起,在脑后绑成蝴蝶的样式,简单却不失风情。一路上上两人都沉默无语,梨香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两人相识相知的场景。
他们一起促膝夜谈,一起把酒赏月,一起躺在房顶上看星星。他抢自己的玉箫,结果被自己用涂了麻药的银针刺到吃痛的样子;他明里暗里的和自己争这个比那个,总是不服输却又无奈何的样子;受伤时,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上药换药的样子;还有他一次一次调戏自己玩世不恭的样子……
什么时候已有了这么多的羁绊了呢?可是身中醉花阴,留在他身边是对错呢?父亲和母亲的悲剧她不想再重演!这醉花阴的毒,甚是奇怪,若是常人中了,比活不过一月,这曾在很多碰到过自己血液的人身上都得到了验证,可是为什么自己和父亲如今还能存活于世。当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是因为这百毒不侵的身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