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明禹没有答话,只是紧了紧握在一起皆冰冷的手,犹豫了一刻将青樱拉入怀中取暖。
他自己重伤未愈,青樱长途奔袭,方才又竭尽全力为他打通丹田凝滞之气疗伤,两人在冰天雪地中又已经走了大半夜,早已精疲力竭。青樱虽然不说,手掌一点点变冷的温度他却能分明地感觉到。
及至天亮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动了岭腰,此刻风雪已经比夜里小了许多。司马明禹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道:“你看那是不是一间屋子?”
青樱一面撑着腰喘气一面尽力远眺,“太远了,实在辨不清,得走过去才知道啊。”
司马明禹意志力极强,这一路上他一直催动丹田的细微真气向全身各个大穴流转,从而打通周身脉络,血行加速,一来这是疗伤之根本,二来也驱寒。如此的算盘打得是极好,只是做起来却不易,司马明禹只觉得丹田之中如同冰浇火烧同时袭来,仿佛有一万根针插在其中。饶是这样,他仍然面不改色,提着一口气在胸腔,“我们过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屋子,也好歇息一番。”
青樱回首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片片雪岭,点头道:“也好,再不休息,就算郑鸿飞追上来了我们也撑不了多久。”说着却直起腰来伸手挡住司马明禹,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你别动,我去!”
司马明禹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一起去。”他一向言简意赅,不多说却坚定。
青樱却不肯,不由分说地拉了他坐下,大声道:“你有伤!这个方向和往兰陵郡的方向又不一样,你少走一步是一步。”说着不放心地一探他的丹田,见是温热的,这才揉了揉冻僵的面庞冲司马明禹笑道:“还好,比我还暖和呢,看来一时死不了。”虽是如此,仍然死活不许他起身,自己蹒跚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恶狠狠叮嘱道:“你可千万别起来,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这时天光已经大盛,风雪几乎停了下来,前方又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期盼,青樱提着一口气走得飞快,花了一刻的工夫总算到了方才看见的“黑点”。
果然是一个木屋!而且屋上的茅草似乎还十分厚实簇新,四周围着篱笆,不像是被废弃的!
一想到里头可能有人,可能有热汤热饭热炕,青樱已然激动得大叫了一声。不知是否屋中的人被惊到了,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猎户打扮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见青樱一个姑娘家,讶然道:“怎么这么大的风雪还有人来?”
青樱喜出望外道:“我和我……兄长赶着要下山,因此抄近路上了雪兰关,不想被风雪所阻,我兄长又不小心跌了一跤受了伤,不知大哥可否收留我们一两天?”
这猎户甚是憨厚,当下爽快答应下来,“那有什么不行?这雪兰关上通共也就我和我娘子一家,平时关下凉城人上山来采药遇了风雪,都会住在我这里的。”
青樱来不及道谢,返身就往回狂奔,心中只想到明禹能少在雪中坐一刻便是一刻,对他的伤势总有好处。
返回的路只花了一半的时间,还有不到十丈地的时候,她看到司马明禹端坐在雪中,一身白衣更胜冰雪,上面的斑斑血迹妖异得触目惊心,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凤鸣山三年,她从未认真打量过他的容貌,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都会长大,从前那个对她冷语相向却又每天都在一起的少年,已经如此英越,会这般目光灼灼而又柔和地看着她。
青樱不由自主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自己是不是也变了许多?
先生曾经说过,你会变的。
司马明禹何尝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见她立在原地不动,朝她挥手道:“青樱,过来。”他其实早已累极了,抬起的手又坠了下去,青樱一见这才醒转过来,连忙奔上前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松开道:“你没事吧?那里果然有个屋子,是一对猎户夫妇住着呢,我已经和他说好了,让我们先住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