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是心慈到要放过拓跋彦,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必定是一生之敌,今日自己放过他,他日他也不会放过自己。他只是在思考,杀了他是最好的方式么?
青樱与司马明禹相识数年,怎么不知他的心思,瞥了一眼拓跋彦,心中焦急之下一计横生,不惜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当下毫不犹豫,不顾胸口的伤口,纵身一跃跳入冰湖,立刻就没了下去……明禹应该知道,她是不识水性的,从前在凤鸣山有一回她险些失足淹死在后山的明镜湖中。
司马明禹猝不及防,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道:“青樱!”他的心跳得极厉害,眼神又悲怆又狠厉,也跃入水中,深潜下去,何尝顾得上一旁的拓跋彦。
直到把浑身冰凉面色惨白的青樱抱出水面,他方才觉得活了过来,浑身紧绷的肌肉略略松了下来,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端坐的拓跋彦冷道:“这样的良机,你竟然不走?”
青樱虽然不识水性,跃入湖中时却屏住了呼吸,再加上司马明禹救她时全然没有迟疑,因此虽然呛了一些水,却并没有昏迷过去,闻言睁开眼,见拓跋彦果真没有动,蹙眉叹道:“你真是不领情……”身体冷得打了个寒噤,“不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跑,我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拓跋彦见她直言说出,没有接话,反而向司马明禹笑道:“是你伤了她,看来她终究要离开你。”
司马明禹的脸色比冰湖还要寒凉,两个人都衣衫尽湿,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青樱,冷冷道:“我必不会让她离开。”
拓跋彦轻轻一笑,并不与他再争辩,他的五官本来浓烈大气,此刻莫名地平添了一份怡然,很有些动人。
青樱闭眼叹道:“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个,你最好想办法活着,日后我有个三长两短,也好去投奔你。”这话就已经全然忽略司马明禹,那胸口的一刀,仿佛割裂了少年时期相知的时光。
拓跋彦似是眸子一亮道:“既然这样,我自然要活着,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说着对司马明禹道:“赵王志在天下,区区一个兰陵郡势单力薄,怎么够赵王飞龙在天。”
司马明禹闻言,略一思忖,沉声道:“所以,四王是要助我一臂之力?”
拓跋彦笑道:“正是。我与你结盟,助你起兵夺位,换我今日全身而退,如何?”
这一笔买卖,开价公平合理,双方各取所需,司马明禹断无拒绝之理。
两人在湖边说定日后联络的方式和大致的计划,很是讨价还价了一番,青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
两个都是精刮的人,谁也不会吃亏,犯不上她操心。
说定之后,三人便在此处分道扬镳。拓跋彦从雪兰关北上,却不急着动身,向青樱笑道:“你何时来北魏?我可带你领略一番北国风光。”司马明禹闻言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匕隐隐待发,青樱也嘻嘻笑道:“我一定会去的,不过我答应过明禹,要陪他到他成功的时候,等他大业一成,我就去拜访你。”
拓跋彦笑道:“那好,后会有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青樱和司马明禹也匆匆下山到了镇上,雇了一辆车前往兰陵郡。
青樱伤口深达一寸多,几日之内当然难以好全,刚才又经了水,刚上路没多久,便发起高烧来。她倒也硬气,一直不说,直到在角落中蜷着身子睡了过去,司马明禹连叫了她几声都不晓得答应,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司马明禹心中焦急万分,凤鸣山的时候青樱便从来都是毫不掩饰地示弱,练剑时手指稍稍蹭破点儿皮也能叫上一刻,此刻烧成这样却一言不发,咬牙忍着。
青樱不时地说着胡话:“明禹……明禹,你快走啊,我来应付他们……”
“胸口好痛……明禹,你要杀我?”无尽的惊异和不相信。
“明禹……我好冷……你怎么不和我玩了……我看你受伤,难过得恨不得替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