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红蜡泪,青绫被,水沉浓。
却与黄茅野店听西风。
拓跋彦是北人,他大约不知在中原,画眉是少年情热才会有的闺房之乐,即使明禹也从来没有这样为她做过。他扶正她的脸,她算是鹅蛋脸,眉目间仿佛江上清风明月,不沾世间风尘,因此太过艳丽的眉形并不适合她。他想了想,提笔轻轻在她眉间勾勒,所行之处留下漂亮圆润的弧线。只是他到底从未做过这件事,手腕难免有些抖,不过他极有耐心,时不时退后几步看看是否画得对称。
大约画了一炷香的工夫,拓跋彦笑道:“好了,自己照一下是不是很好。”
青樱脸上红红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蜜黛果真名不虚传,如雨后青黛,更衬目中烟色秋波,宛如仙子。
此时日光堪堪斜射入室中,反射在镜上,再折射出两人一脸的昏黄,仿佛时光停滞,呼吸停止。
不知是否受了这情景的蛊惑,拓跋彦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沉溺于这片刻的美好当中,抚上她的肩头低头道:“青樱,我们,一直这样可好?”
青樱也闭眼想了片刻,这才突兀笑道:“好是好,那也要王爷舍得下这满府的妃妾啊。”
拓跋彦听她如此说,想了片刻后低笑道:“倘若一生一世,自然舍得。只是我还想问一句,你这样为他,真的值得?难道他没有满府的妃妾?”
青樱不答,眼中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无奈和悲伤,但是转瞬即逝,只是轻轻拿过湿布一点一点抹去那画得极好的蜜黛。
从镜中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日间的阳光似乎也不是多么明艳,叹了口气不去想。
高盛见拓跋彦回屋之后神情一直凝重,犹豫了一刻还是进言道:“也许王爷的担心不是对的,这也说不定的事。”
拓跋彦很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是对的,我要怎么做。”
高盛暗暗心惊,他追随平南王已久,甚少见到他面上浮出这般的彷徨和不安,即使当年王爷的母妃去世时,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可怜,其实他想找到更合适的词。
拓跋彦大约从高盛脸上看出了自己的失态将脸深埋于自己双掌之间,半晌才平静下来对高盛说:“看今晚吧,总有个定论的,鱼儿如果上钩……那我……也没什么可说了。”
是夜,月朗星稀,天气晴好,万籁俱寂间时不时有几声鸟啼虫鸣。
议事厅此刻空无一人,陷入在浓重的黑暗当中。唯有一道身影似乎十分谨慎小心地进来,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地接近牌匾。这人身量纤细,应该是女子,在牌匾下面站定好像在思考什么。高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她不动的话,是不是就放她一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这人动作僵硬地不知掷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高盛暗叫不好。
看她力道不佳,像是有气无力,却歪打正着一样直射向牌匾上设置的暗器触发之处!
电光火石一瞬间杏花雨林针被触发,整个大厅俨然被银光照耀得跟白昼一般。即使针细如发,可是一来针尖上无不淬着剧毒,见血封喉,二来万针齐发,就算百毒不侵的人,也会浑身穿孔而死,正如现下这厅中的女子已经被针流冲倒在地,一动不动,断无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