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为何,分明是敌对的两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却好似十分安心,内心不悲不喜。她拼命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挣扎地缓缓说道:“可惜,路总有尽头。”
这厢颜超羽带人回朝请罪,禀明慕容军师下落,并请赵王责罚他并未劝阻军师私自冒险外出,反而言听计从,以致酿成军师被拓跋彦胁迫而去的大祸。
众谋士和武将皆是一片哗然连素习最看重他的郭光耀都摇头叹道:“你啊,叫我怎么说,怎么这般糊涂……”心中却在思索王爷必定会勃然大怒怪罪下来,颜超羽良将难得,自己务必要想办法替他开脱。
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人不止他一个,连崔思博闻讯也连夜骑马从京城赶来,他是文官不善骑马,然而此刻也等不得坐车,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到马陵时也顾不得梳洗整理,急急地便来到议事厅。
司马明禹在厅中踱来踱去了一整日,眼睛布满了血丝,却无人敢劝他去睡。待到天明崔思博赶到时,他才淡淡对颜超羽道:“小颜将军起来吧,此事你有错但是无罪,军师之命你不得不尊,乃是常情。你已经奔波了一夜,先下去歇息吧。”
转而又对崔思博道:“大人歇息下也回京吧,京中不可无人看管。”
他语气平静得令人讶异惊慌。
又过了两月,颜超羽派出去的探子都未曾说在北魏军营中有慕容军师的踪迹,倒是崔思博安插在拓跋洪御驾亲征使用的行宫里的暗子回报,宫中的偏苑里倒是住着一个年轻女子,容貌出尘,但是却不像皇上带来的嫔妃,因为四王时不时去探望她,两人经常一起饮酒和谈天说地,神情十分自然,既不故作嫔妃的矜持,也不偷偷摸摸,每日四王都特别关照她的饮食起居。然而她却又被限制着自由,严令不得出偏苑一步。
崔思博听了心中一喜,这定是军师!只是暗子从未见过青樱,一时也说不清究竟。
虽然并没有放弃寻找青樱的下落,但是这一年秋天魏帝拓跋洪御驾亲征,已经僵持了数月的马陵之战突然焦灼起来,也不得不让司马明禹把精力更多地放在战事上。
马陵的地位微妙,它是贯通南北的一个大城,往南连接两个城池直通京师,往北则经过朔州和风扬关与北魏接壤,两边一面高山阻挡,一面环水,北人又不擅舟船,是以要想取大夏京师,马陵是必须攻下的,拓跋洪年轻时南征北战,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马陵久攻不下,于北魏是有弊而无利,相反司马明禹只要坚守不失,在大夏的国土上他补给不缺,军队适应气候和水土,时间一长必能拖垮魏军,届时再连赶带打,优势是掌握他手中的。
所以拖到这年的十月底,拓跋洪决定和谈:他愿以马陵为界,只要司马明禹愿意割让朔州和风扬关,魏军立刻退兵,并且将嫡女皇五女云英公主嫁与他,从此两国修翁婿之好。
他自认为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司马明禹目前国内内乱未平,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尚未归拢,当务之急并不该在与他争夺,而是返京尽快登基……历来南人也皆是这般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谁料他派出的和谈特使刚进马陵城中,便把斩杀,这也罢了,司马明禹更令特使的随从将其首级带回奉还,还托他带上一句话:大夏的土,一分一寸也埋不下北魏夷子。
事已至此,这仗便是非打不可了。
魏军生在北方,向来凶悍骠勇,却迟迟没有攻城的原因其实另有一层,城下五里的地方有古怪。
只要兵士一进去,初时还不觉着什么,不过一两柱香的工夫,便开始发出尖利的笑声,继而双目通红地发起狂来,似是见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一样相互砍杀起来,倘若走远了的人即使救回来也是神智失常的,那些进去没两步便逃回来的兵士皆说外面明明天气晴朗,可是一走进去就是阴风阵阵,又诡异又狰狞的鬼脸死相发出各种恐怖的怪声,直吓得人三魂七魄都散了。
恰巧此时天殊散人正在拓跋彦身边,他亲去看了这情形后便断言道:“此间显然是有高人布了阵法,这些兵士命格平常,本命不强,一进去阵中命数就会被急剧逆转,当然会惨遭横祸。必得我想一个妥当的办法。”
拓跋彦向来惜才,不禁蹙眉道:“如此说来,此阵这般凶险,散人去破阵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