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不答,只是双手抚着城墙看了远处很有一阵,颜超羽在一旁道:“军师不必过于担忧,马陵城防坚固,魏兵再骁勇也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攻下的。”
青樱叹了口气,她心中担忧的是拓跋彦贻误了争夺皇位的最好时机,她杀拓跋洪也很难说清楚其中有没有助他的意思……他不屑于逼宫夺位,但是如果等拓跋洪做决定,只怕皇位就传到了皇七子手中。
深思了一番,回过神来道:“安排些人潜入靖安,散布拓跋洪已经驾崩的流言,逼他班师,王爷的意思呢?”
司马明禹首肯道:“正是,拓跋珑一旦有所行动,拓跋彦必不能忍受多年的经营付诸流水,也只能回靖安争夺皇位。”
然而,当靖安城已经人心惶惶地传说皇帝南征驾崩的时候,拓跋彦也没有班师回朝。相反,着两个半月以来,魏兵对马陵的进攻是两国交战了这么多次以来最疯狂的,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北人彪悍骁勇,倘若没有真正与之交战过,也不能体会这四个字。城墙外,他们不分昼夜地射来火石,砸在外城墙上爆炸声惊天动地,饶是城墙坚固,数日下来也酥软了许多,即便又手一抚都扑簌扑簌地落下许多砖灰。
即便如此,夏军的底气在于补给不缺,虽然郑氏多年倒行逆施,民不聊生,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吃不饱肚子,但是马陵的优势在于它离素有中原粮仓之称的上阳县不过三百里路,每日皆有军夫押送粮车和药材等补给来往于要道之上。
然而,二月十二那日,上阳县粮仓失火,管够一年半的军粮毁于一旦。放火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跑,十分耐心地将粮库一个个点燃,最后被守粮库的驻军乱箭射死。此时本就是冬寒未褪天气干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任上阳驻军如何拼死扑灭,也给烧了个干净。
青樱闻言,直觉得眼前一黑……他是有多大的决心!
司马明禹沉着脸问前来报信的上阳县令道:“从民间筹粮半月内能筹到多少?”因为补给不缺,马陵城内只屯了半月的军粮。
上阳县令纵然小心翼翼,也面露难色道:“下官不敢说。上阳虽然向来是产粮大县,却因要供给军粮,百姓手中的口粮并不丰裕,恐怕也难以渡过难关。”
司马明禹心中忖度着从前兰陵郡亦是西北的米乡,只是路途遥远,一时半刻救不了眼前的急,又问道:“别的郡县呢?”
不等上阳县令回答,青樱也摇头道:“只怕是难,上阳产粮百姓手中才有余粮度日,别的地方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叫他们纳粮只怕会引起民变。”上阳县令姚琛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本来见到名动一时的慕容军师便心中咚咚乱跳,更不想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越发惊为天人,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此刻体谅,便壮着胆子道:“下官,下官一定尽力筹粮,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也,也要变出来米!一定在半月之内做好百姓的安抚,筹出粮来。”
惹得青樱和明禹同时笑了出来道:“姚大人真是孙大圣!”
姚琛见王爷和军师都似平易近人,放松了许多,接着道:“下官说句斗胆的话,如此只怕也只能筹到两月之粮,如果战事不结束,一来还是要从外地调粮,二来马陵要自给自足。”
司马明禹眼睛一亮,此人胆大而心思缜密,是个可用之才,当下便道:“哦?你便接着说。”
姚琛又看了一眼青樱,见她亦笑道:“王爷看重你呢,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姚琛这才将自己在来路上所想娓娓道来,说到激动处,更是抓起桌上司马明禹用来批复文书的朱笔写画起来,最后对司马明禹道:“下官以为,马陵虽然坚固,却不是万无一失,一旦马陵有失,魏军攻入到京城之前皆会势如破竹,所以王爷应该回到京城,一来主持大局准备登基以免再生事端,二来万一马陵有失,也不会将王爷至于险地。”
他出身寒微,十年寒窗方才中了进士,由县丞坐起历练五年才到县令,皆因身后无人,又不善逢迎所致。今日得赵王知遇之恩,必然知无不言。
司马明禹蹙眉良久。
待僵持到宣成二十六年三月,马陵的雨水开始渐渐多了起来,这日连下了三天大雨,拓跋彦麾下谋士竟想到挖通地道将雨水倒灌进城,逼出夏军……要么出城应战,要么弃城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