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青樱也比往日在宫中高兴了许多,纵然司马明禹偶尔宿在其他妃嫔宫中,她也不甚在意……她本不是深宫当中的金丝雀,关得久了几乎要迷了本性。
这些时日,因着年景不好,地方上接连报灾,若是旱涝还好,倘若是山体坍塌泥石流吞了村庄,更是要麻烦不堪,是以青樱多是一心扑在公事之上,夙兴夜寐,甚少回到清明殿,即便实在困倦了也多出宫回府居住……毕竟与众同僚同行,她单独返回宫中岂不是落人口实。
这日事务略略少了一些,她想起多日未与他相见,心下一动面上不自知地露出一抹掩不住的笑意,已经朝出宫的路走了一半,忽又返身回来。宣德门的守卫早已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侯,全副武装下向她微笑致意放行,她心情愉悦之下突然想穿越御花园抄近路到清明殿,虽然很是有些妃嫔喜爱在御花园中闲逛,恐遇到了尴尬不便……她虽然也是女子,但到底是外臣,倘若遇见,终归不合礼数。不过横竖她走得极快,想必也不至于那样巧。
然而,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今日偏生她运气不好,刚刚拐进蔷薇花道,她便听见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见过的女声韵味十足道:“宫中春天忽然多种了许多樱花,听说是皇上喜欢,人人便趋赶着奉承樱花如何如何的好,依我看来,不过是纯白的颜色易于借物抒情罢了,终归本身是太过寡淡了些,一时的兴致过了也就罢了,真真是不如这蔷薇花热烈美艳。”
这声音已经十分近,青樱情知避不过便立在原地,总比被撞见返身回避的好。另一个女声则是苍老了许多,然而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姬可不从小就像这蔷薇花一样么,人人见了都说好相貌爽利性情,将来必得贵婿,现在可不是飞上枝头了吗?贵姬的叔叔托人在敬事房打听,都说贵姬最得皇上宠爱,得皇上雨露最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原来是她,青樱听到贵姬二字,再一仔细回忆方想起来这便是逸贵姬赵晶儿的声音,她同明禹私自出宫的次日她就遣人送来礼物。难怪,听刚才说话女子的意思,他们赵家在宫中大约与某个公公是有交情的,这可是历代宫中严令禁止的。宦官与朝臣结交,等同于谋逆!朝中赵大人不止一位,因着这是个大姓而她又未在吏部任职,一时也想不起是谁家有宫妃伴驾。
正在思索,忽然被“最得皇上宠爱,得皇上雨露最多”这一句话给击倒,他!
他,好,好,好。
最得宠爱,得雨露最多。究竟是说自己忙于户部政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还是说……一直都是?雨露,她又是如何承泽雨露的?交叠的人影,逸贵姬绯红的脸儿,明禹痴迷的眼神……她未经人事,只能想象这么多,然而这已经很够了!足够让她一时间立在那里不知动弹。
他有妃嫔,他自然会去宠幸,雨露均沾也的确是帝王该有的德行,甚至他都不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只是君臣,只是旧时同窗,她又有何资格要求他呢?这些她都早知,然而突然从她向来视为浅薄的女子赵晶儿口中说出,却一时全身发麻。
赵晶儿正好娇笑道:“婶婶说得虽是,不过一向总有些狐媚子表面上瞧不出来,内里迷惑皇上却不减工夫的,二来宫中新人不断,还得叔叔在南疆效力得力给皇上分忧,我自然也能在宫中地位不同,我赵家一族才能内外照应,光耀门楣啊。”她说着随手摘下一朵蔷薇执在手中,此时夕阳斜照,映得美人比花娇。
只听赵晶儿的婶婶道:“这个自然,贵姬的叔叔知道贵姬在宫中得宠,效起力来就十分地不惜命。只是……贵姬可还记得堂妹灵儿,如今也十五岁了,南疆那地界也没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