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不由得狐疑,她在宫中向来都是偷偷摸摸深恐露了行藏,几时能同他一道光明正大地出入去哪里?
青樱对宫中本来不熟,她不是造次之人,向来并不会恃司马明禹的纵容便自视不同,由于外臣不便在内宫行走,她对这偌大一个禁宫的了解,也不过限于清明殿和从前她还是赵王妃时的毓庆宫罢了。
这条路似乎很长,她只是由着他拉着她手往前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越走景色越萧瑟,眼前的颜色越破败,竟不似金碧辉煌的宫中,倒叫人有种瑟缩而悲凉的尽头感。
所以当一处宫所跃入眼帘的时候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宫所,有人居住!
其实说它是宫所也不尽贴切,宫墙斑斑驳驳已有数处朱漆脱落,那写着静思宫三个大字的牌匾想来经历了岁月经年,匾上的边角儿已经卷了起来,颜色衰败暗沉。
青樱莫名地手心一紧,握紧了明禹的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司马明禹目光平视着那三个大字,缓缓道:“静思宫,是惩罚有过错的宫嫔所在的地方。当年,我母妃生下我,在这里很是住过一些时日。”回望青樱温和笑道:“我们进去吧,她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谁?
青樱心中一跳,步伐便迟疑。司马明禹却异常坚定地几乎是拖着她推开吱呀的宫门,迈了进去。
门乍一打开,青樱恍然间还以为回到了无数次战场上血流成河后的萧条和死寂。这里很安静,但并非宁静,而是一种被压迫的死寂。分明是有阳光照射的,宫中又没有封顶,然而却改变不了这里头的阴寒……无数女子的绝望和怨念酿成的寒意,几缕阳光进来自然也是尸骨无存。
如果说静思宫还有殿的话,现下的殿上站满了嫔妃……皇上亲下的口谕,合宫嫔妃,无论位份等级,今日未时皆在此集结。青樱那时服了苏子雍的药正昏睡,并不知道宫中为此的轩然大波,人人自危。
亦有聪明人将昨日御花园中逸贵姬与芳华侯的冲突和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口谕联系了起来,只是昨日的情形并非她们在场所见,亲见的人一是皇贵太妃身边的人,一是逸贵姬身边的人,哪一个都不便去多问,也只能惴惴不安,暗自揣测。
此时见皇上携了芳华侯前来,众妃嫔脸上虽然无不大惊,却亦又神色各异,有的迅速地收起讶异,面色沉静如水仿佛视而不见,也有的眼中转为嫉妒和愤恨,继而闪烁着不屑。
青樱略有些不自在……倒不是惧怕她们的眼神,只是说到底她并且他的妻或者妾,在他的正牌妻妾面前两人执手而立,她并没有得意的感觉。
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明禹的目光,专注而冷漠,说不清楚是否陌生,应该见过,但是却不是对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
逸贵姬……当然,即便青樱没有亲耳听到废黜她的旨意,看她此刻的情形,她一定已经不再是风光无限的从三品贵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