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难道不知皇上会立北朝安和公主为后么?”
“是……不过这和慕容大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么……郭大人刚刚进京不久大约不知,皇上之前是有意于慕容大人的……其余的郭大人便自己细想……”
青樱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微微轻叹,也不便说明,只是装作没听见罢了。
实在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悲愤不已,连父亲昨日也打发哥哥青松来她府上探望,青松亦是满面忧色,却又不好说什么,像是只等着她开口哭诉罢了。
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大约无人会相信,她心中其实十分平静。
她当然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能这样平静的,回想起从前为此事流了多少眼泪,有多少长夜里辗转反侧,有多少次跟他赌气争执,她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他纳妃或是临幸谁并没有太多感觉。
所谓皇后,凤袍加身,确实天下最尊贵,然而又如何呢?皇后,并不代表就是他心中的唯一,不过是无故地多受众人的磕头罢了,她慕容青樱未必看得上。
想起小时候一直想吃的糖糕,亮晶晶的玫瑰色,青松买来给她尝过后就再也忘不了那种味道,只觉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然而父亲向来对她严厉,不许她吃太多甜食,久而久之她便发现自己淡忘了那种味道,也就不再那么想吃了。后来去了凤鸣山,那里也有糖糕,再吃到的时候虽然可口依旧,却再就没有当初想吃的时候倘若能吃到的欣喜和满足,想必即使后来再没有吃到也并不会遗憾。
青樱自己笑笑,云淡风轻。
一直到了下值的时辰,各人皆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府,汪福兴端着拂尘笑嘻嘻地进来揖道:“慕容大人留步,皇上有要事请大人进宫相商。”
户部的众人如今却不感到惊讶,各自仍是低头管自己的事,竟无一人好奇一般。青樱甚至似乎感觉到有几位大人的如释重负……真真是,这些人倒比她还要着急。
由六部府衙入禁宫,一路上便又要经过御花园,乐清池等宫中女眷散心之地,偏生不巧今日励妃和肖昭容并着有孕的郭容华正倚着乐清池边的围栏喂鱼。
励妃李芳旭与青樱不和已久,之前宫中传闻皇上有意立慕容青樱为后,她听人建议这才主动示好送了青樱一箱礼物,心中却不免忿忿,前几日立后的消息一经传出,她竟比自己问鼎后座还要开心。
今日又见了慕容青樱,励妃难免得意了些,远远地便道:“汪公公,这是要去哪里呢?”
汪福兴见是她,停下行了礼后笑着答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有事要与慕容大人商议,吩咐奴才带大人前往清明殿。”
肖昭容听了一面将手中的鱼食扔进池中一面道:“既然是议事,慕容大人怎么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莫非是不愿去?”
青樱冷眼听着她们的取笑,并不答话,励妃更加得意道:“肖昭容这个都不知道吗?北朝公主要做皇后,慕容大人心里怎么会痛快?”
这话便十分露骨了,觊觎后座在宫中可是大不敬犯忌的事,汪福兴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郭容华已经十分显怀了,想来离临盆不过几个月,一直娇娇柔柔地站在一旁,见状温和笑道:“想来不会,臣妾听说慕容大人与北帝从前有旧,皇后娘娘又会是北帝的亲妹妹,可不是和慕容大人也颇有渊源,慕容大人怎么会不痛快呢?”
青樱的目光顿时犀利地扫过她的脸,是一张只能算得上中上姿色的脸庞,不过以小家碧玉的温婉吸引人一刻的目光,仿佛酒醉时的一碗热汤,熨帖肠胃倒好,天天喝却就又嫌寡淡了。更何况宫中一片花红柳绿,这也难怪她虽然第一个有孕,圣宠却不隆重。
但是,她这话听似无害,实则却不简单,别人听不出,却怎么瞒得过她慕容青樱。话里便先挑起她与拓跋彦之间有旧,这可是埋在明禹心里的一颗雷,倘若她不入宫为妃便罢,一旦她入了宫,这颗雷随时都可能炸得她粉身碎骨。